chapter 10
第三學年結束，放假第一天夜晚，布魯諾正坐在餐桌前埋頭吃飯，這時他的父親馬修·道格拉斯將一個卡其色封皮的畫本拍到桌上：“這裏面畫的是誰啊？”
布魯諾手中的叉子微微一顫，畫本是圣誕舞會那天波西送他的生日禮物。如今半年過去，裏面的畫紙早已用光。
而畫本裏只住著一位孤寂的美少年——波西·卡文迪許。
“孩子正吃飯呢！”一旁的母親海倫勸解道，“再說了，孩子喜歡畫畫是好事，他想畫什么就畫什么唄！”
馬修并沒有理會妻子，而是再次向布魯諾發出質問：“說！畫的是誰？”
“是我喜歡的人。”男孩毫不掩飾。話音未落，一個巴掌揮向他的臉頰，布魯諾連人帶板凳狠狠摔到地上。
“布魯諾！”海倫驚呼，“天哪，馬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她趕忙起身去扶布魯諾。
男孩掙脫開母親的手，捂著腫了的半邊臉踉踉蹌蹌站了起來：“您就是把我打死，也改變不了什么。他是我的愛，是我傾盡全力也要追尋一生的光明女神！”
“你有種再說一遍？”馬修上前揪住布魯諾的領子，海倫連忙攬住男孩肩膀將他護在懷中。
布魯諾眼中充滿了倔強與不甘：“他比你們都要好！你們只在乎自己的事業，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們只會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我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你們的約束！而波西不會，他尊重我、支持我，不厭其煩地照顧我并為我輔導功課！你們呢？你們只會打我、罵我，然后給予我假惺惺的口頭關懷，之后就各奔東西！”
面對布魯諾的言論，馬修感到理屈詞窮，便將怒火轉移到了桌上的畫本。
“我讓你畫！”他抓起本子一頓狂撕。布魯諾登時慌了神：“不要！不要撕它，不要撕他！”男孩聲淚俱下，苦苦哀求自己的父親饒恕那一張張可憐無辜的畫像。
在暴怒與吶喊聲中，所有畫紙被撕成了碎片。帶著鮮艷色彩的紙片飄落到地上，恍若一條美麗的彩虹地毯。
布魯諾雙腿一軟跪了下來，跪在凌亂的紙片上，跪在破碎的愛人前。他淚流滿面，卻默不作聲，小心翼翼將它們捧在手心。
而他的父母當著自己的面又開啟了爭吵。
“你到底想干什么？馬修，我好不容易抽空回來一趟，一家人坐在一起安靜吃個飯不好嗎？”
“一家人？拜托，我可不要一個精神變態來當我的兒子！”
“你在說什么？馬修，有你這樣說自己兒子的？布魯諾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精神變態了？”
“愛慕同性難道不是精神變態？我看這小子就是被你影響了！正經女人誰當演員？你自己墮落也就算了，還拐帶我兒子跟你一塊兒墮落！”
“馬修·道格拉斯？你今天把話說清楚，當演員怎么了？演員怎么就不是正經職業了？我告訴你，馬修·道格拉斯！我就算再不濟，也比你一個獸醫掙得多！”
……
喧囂縈繞在耳邊，布魯諾只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碎片，上面寫有漂亮的花體單詞。他記得，這是畫本最后一頁，波西肖像背面，是他摘抄的——威廉·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節選片段：
我怎么能夠把你來比作夏天呢？
你比它可愛也比它溫暖：
狂風把五月的花蕾搖撼，
夏天的足跡匆匆而去:
天上的眼睛有時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顏又常遭掩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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