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權重的男人一旦溫柔起來，對于女人來說最為致命，尤其還是沈玦這般俊美的男子。
然而江綰與他相識許多年，早已習慣了，否則若是換了旁的女子，說不準就淪陷在了他突然的溫柔裏。
沈玦抹完藥，站起身，盯著江綰，唇畔不自覺勾起一抹弧度。
男人骨節勻亭的手指在白色暖絲帕子上輕拭，聲音清冷繾綣，如一塊兒冰鎮在井中的白玉。
“能得本王這般的，你……是第一人。”
“那我還真是幸運，王爺是要我感恩戴德么？”
“倒也不必。”
沈玦像是沒聽出她話裏的諷刺之意，倒頗為認真地回答起來，“方才掌摑你的那叫春兒的婢女，我已經從陸霖手中買下，派去府中做了雜役，至于旁的人……日后本王自會為你慢慢找回來。”
江綰倏然抬頭，吃驚地看向他，“那陸菀——”
沈玦靠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屋外樹枝搖曳，秋風殘卷，樹葉隨風簌簌而落，男人精致昳麗的容貌和矜貴身姿，仿若同那窗外的景色融為一體，成了一副絕美的秋日畫卷。
他看向江綰的眉眼深邃，眸中仿佛盈著漩渦，讓人不自覺便深陷進去。
江綰有些不自然地撇開視線，聽見他說，“雖撤去了陸府的監視，但本王派裴度親自去跟著陸菀了。”
親自去跟著陸菀。
江綰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其中的意思，他不是看到陸菀吃花生過敏的樣子了么，他不是仍然以為她是她么？
“我還以為……”
江綰語氣有些訥訥，近乎自言自語。
“以為本王仍然對她情深不移？”
沈玦輕笑，聲音如玉石相擊。
他隨意拿起桌上的一個香囊把玩，語氣淡淡的，“有時候，一個人裝得再像，不是就是不是，也只有我那三皇侄兒入戲太深。”
江綰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一般，她下意識掐緊掌心，裝作若無其事，“所以王爺從前是將陸小姐當做旁人了？”
沈玦輕撩眼簾，朝她淡淡撇來一眼。
江綰呼吸一滯，不知為何，總覺得沈玦朝她看來這一眼頗有深意。
過了半晌，他才有些意興闌珊地扶額開口，“陸菀方才派人送來的香囊，什么時候，姝兒也能給本王繡上一個。”
江綰視線下移，最先看到的是男人冷白的手，骨節分明，瘦而有力，手背上有隱隱的青色脈絡，修長手指微微曲起，掌心中虛握著一只靛藍色香囊。
那香囊的花樣透過男人的手指縫露了出來，江綰忽然記起，那是她離開江南前答應給他繡卻沒來得及繡的南天竹，紅紅的一小叢，在靛藍色香囊上極為惹眼。
她忽然有些明白，陸菀為何方才急匆匆派人送來這個香囊了。
可即便陸菀故意將自己的左腳弄傷以掩飾左腿被裴度刺中的傷口，即便她故意花生過敏，即便她送了此前她與他約定的香囊，然而沈玦依然看出來她不是她。
江綰看了沈玦一眼，男人的神情懨懨的。
她抿了抿唇，正要說話，忽見窗外銀光一閃，來不及細想，她猛地撲過去，一把將沈玦按倒。
一陣風擦著頭頂而過，“哐”的一聲定在對面的梨花木屏風上，金屬的顫音在屋中回蕩。
江綰撲過去的時候并未多想，此刻反應過來自己正將沈玦壓在榻上，感覺到他身上的溫熱，頓時面頰一燙就要起身。
沈玦壓住她的腰，將她緊箍在身上，嗓音低低的，有些沈啞，“別動。”
男人的發絲散落在榻上，江綰的垂在他身側，乍一看去，兩人的發絲緊緊糾纏在一起，她離他的距離極近，彼此滾燙的呼吸相互纏繞。
又等了片刻，院中再沒動靜后，沈玦才松開她。
江綰不自然地自他身上爬起來，低低咳嗽一聲，“王爺這府中，就沒個侍衛么？”
沈玦起身理了理衣擺，抬手斟了一杯茶，仰頭飲了下去，半晌，才慢悠悠道：
“本王府中，不需要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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