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炳永心中驚疑,卻面色平靜道:”太后壽誕即至,禮部欲在坤寧宮辦祭神禮,給太后及皇帝祈福。只聽聞太子為表孝心,辛苦搜得明器踏馬飛燕獻(xiàn)上,若因此被言官彈劾為滔罪孽,老臣愿替太子請罪?!?
”你竟然不知。“皇帝冷冷一笑,命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魏樘來稟話。
魏樘個子雖矮,神情卻倨傲,他朝前幾步,慢掃一干內(nèi)閣重臣,目光落于徐炳永臉上:“徐首輔聽好嘍,太子得了這踏馬飛燕,恐是假的,請遍京城的鑒賞行家,有十七人,至太子府驗此物真?zhèn)巍L有惺轮?jǐn)慎,此舉倒也無可厚非,只是啊,他把那十七人中的十六人.........?!?
故意頓了頓,尖聲細(xì)語道:“他把那十六人,都給殺嘍!徐首輔您莫不信,太子可是已招認(rèn)不諱。“
徐炳永在朝堂縱橫捭闔多年,心亂則神不亂,略沉吟稍頃,即朝沈澤棠看去:”沈尚書那日也在太子府,你不妨來看?!?
一眾的視線皆落在他身上,魏樘輕笑:“萬望沈尚書據(jù)實相告,勿要左顧而言它。”
沈澤棠默了默,拱手沉穩(wěn)道:“吾等皆知神靈由陰陽二氣造化而成,陽為吉,陰為兇,舉祭祀禮,貢奉神靈珍貴供品,以期出陽藏陰,而達(dá)趨吉避兇,趨福避禍之念。而那踏馬飛燕初為贗品,眾人卻奉為真器,若是不察而登入坤寧宮,成為貢神祭禮,豈不是對神靈褻瀆,引地之怒,害蒼生涂炭。果真如此,太子自然難辭其咎,如此想來太子誅殺鑒賞者,雖戾氣太過,卻也情有可原。”
李光啟為禮部尚書,上前附議:“沈大人所極是,禮有五經(jīng),莫重于祭,是以事神致福,此次主為太后及皇帝祈安康福祉,太子至善盡孝,倒也可諒。”
徐炳永跪下稟奏:“太子年輕沖動,本應(yīng)將此干混吃騙喝熱交刑部處置,這為他不當(dāng),應(yīng)罰他抄禪宗七經(jīng)百遍,以彌其罪責(zé)。”眾臣亦隨之。
皇帝神情漸趨緩和,摒退魏樘,開門見山道:“朕要廢除太子,現(xiàn)命內(nèi)閣擬票擬,再交至司禮監(jiān)于朕批答?!?
殿內(nèi)安靜極了,一陣卷地風(fēng)過,燭火噼啪爆朵花兒,都令人心猛得緊縮。
徐炳永閉了閉眼再睜開,很平靜的取下梁冠,再朝皇帝深叩首:“老臣無法從命,請皇上治罪。”
皇帝有些吃驚,不敢相信親耳所聽,戾言叱喝他:“你竟抗旨,是不要命了麼!”
徐炳永泰然模樣,嗓音更為宏亮:“今日我若不為,皇上治罪,但我若為之,日后下人皆要治我的罪。是以雖萬死,亦不為。”
皇帝瞠目,半晌后冷笑道:“你貴為內(nèi)閣首輔竟敢抗旨,好大的膽子......。朕看來再用不起你,回鄉(xiāng)養(yǎng)老去罷!”
聽得此言,徐炳永倒坦蕩,磕頭謝恩,站起身來,利落地脫下緋紅官袍,與梁冠一并交于伺立太監(jiān)手中,即甩著手,頭也不回的離去。
見此景,皇帝頓時怒極攻心,臘黃的臉隱起黑氣,沙公公忙遞上參湯。
他便慢慢吃下幾口,看向沈澤棠道:”廢太子的票擬,現(xiàn)交由你來辦,你是否也要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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