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中午時候，歐陽劍羽與方先生在不遠處的一家飯店集合。二人相互間也無答話，只是共進了龍三早就安排好的一處雅間坐下。方先生進屋坐下后，又重新替歐陽劍羽把了脈，沒查出異動，才放心的坐回位子上。歐陽劍羽一邊喝著杯中的茶水，一邊陰沈著一張俊臉，看方先生回位問道：“爺這身體難不成還會有問題不成？”方先生笑笑道：“爺剛才在外邊嚇了屬下們一大跳呢，怕是急火攻心所致，屬下這點本事雖及不得秋兒姑娘，較之一般庸醫亦是有些長處的?！闭f完這話，視線碰上了龍大意味深長的一瞥，不禁打了個冷顫，自知失言，抬眼再覷歐陽羽一眼。此時見他的臉上竟再無有一絲感情波動，不由心裏一沈。歐陽羽似是看懂了他的心事：“不必再看本王，洛云姑娘說的對，確是本王害了她。把今天的早上的勘驗結果說一下吧！”

方先生喝一口茶潤潤嗓子，正色道：“醫館內外全是血跡，看樣子當時經過了極其慘烈的博斗。死者共三十八人，外邊尸身尚完整的那些人均罩一身黑衣，做夜行人打扮，毫無疑問，這些人是進去的殺手，但似乎這些殺手并沒沾到便宜。從現場的勘驗來看，這些人均是被一刀斃命，由此推斷當時的情況，這些人似乎并不是醫館之中那個假想敵人的對手，我們姑且做這樣的假想吧，因為我們目前尚不知道在醫館內對這些人下殺手的是不是秋兒姑娘。一些人明顯是在死后被扔至火中燒成的焦炭，其中，其中”“其中還有一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女尸，且與秋兒的身形極其相似是吧？”歐陽劍羽聽方先生忽然結巴起來，眼睛不眨地盯著他接口道。方先生聽他不再諱避，便不再猶豫的點點頭：“與王爺推測的一般，確實有這樣一具女尸，但這女尸屬下看并不象秋兒姑娘?！甭犅劥苏Z，歐陽羽禁不住兩眼泛起了一重希望之光，急急地問著：“何以見得？”“從現場的種種來看，所有那些人都是一刀斃命，這顯是高手所為，按常理來說，如果這些人是來殺秋兒姑娘的，那么這位殺這幫黑衣人的高手，要么就是秋兒姑娘，要么就是與秋兒姑娘是一伙的，第三種情況即是他的目的也是秋兒姑娘，一般來說第三種情況的可能性極小，既是兩伙人有同等目的，不會彼此相互慘殺的。并且，火堆裏也只有那具女尸與另一具男尸，男尸顯是被活活燒死的，他張大了嘴巴，女尸似是有人故意迷惑他人視線，嘴巴是閉著的，身邊無有任何掙扎過的痕跡，很顯然若不是被打昏后扔進去的，那就是死后為遮人耳目而為之。”“并且，真如先生所推斷的第三種情況，來人不是殺死秋兒就是把她帶走，而不會發生互相慘殺的，對吧？”歐陽劍羽接口道。方先生重重地點點頭，歐陽劍羽眼裏不覺間竟涌上一抹潮氣，正在此時聽得門外有聲響，二人扭頭看去，竟是來上菜的小二，龍大接過來，揮手讓小二退了下去。

歐陽劍羽深思著說道：“我不知道秋兒武功如何，顯見的她的輕功極好。”“好到什么程度？”“這樣說吧，她的輕功好到，龍大龍二都無法比及的程度，即便是本王亦無法與之一較高下?！笨粗荒樆貞浀臍W陽劍羽，方先生一拍桌子：“對啊，我怎么把秋兒姑娘這么好的輕功給忘了，壽宴上秋兒姑娘那如燕的身姿也給方某留下了深刻印象呢！龍大龍二的輕功在當今武林當數上乘，如果秋兒姑娘不是刻意為保護什么人的話，那么即便是打不過這幫人，她亦會逃跑的，斷不會干坐著等死吧！”“就是嘛，剛才還讓我傷心難過了好半天，當初我們在野狼山遇到秋兒姑娘的時候，她好似也曾被人追殺，身上還帶著傷呢！”龍大在一旁似有所悟地說道。歐陽羽心裏一下子晴朗起來，雖然不知道秋兒的下落，但顯見的她并未喪身火海，也沒被殺人滅口，只要活著他就有希望打到她。聽了龍大的話，他說道：“那次雖然秋兒沒與我們說起想殺她的是何等樣人，看她的樣子并不害怕，倒象是與親人發生了沖突，亦或是被人所遺棄，不然她不會一臉悲戚的吹出那哀傷的曲子。而這次卻是不同，確是因本王所致?！闭f著話，他便一五一十的把剛才那小孩子說與他聽的話給方先生講來分析。方先生聽完眉頭緊蹙道：“看來與方某所推想的竟然不謀而合了，我這邊卻另有收獲?！闭f著話，便細細的把胡老先生所講的一席舊案說與眾人聽，直聽得在場幾個都扼腕咬牙?！斑@也太聳人聽聞了！”聽到最后，龍大一臉感嘆地看了看歐陽劍羽。

歐陽劍羽緊皺眉頭，沈思良久忽對龍大道：“去請店家請來紙硯一用，我要修書兩封?！饼埓蟠饝宦暼チ?。方先生道：“方某正有稟明皇上的意思，但不知王爺另一封書信交給何人？”“給我外公，蕭老候爺?！睔W陽羽沈著臉道。“蕭老候爺已是古稀之人，早在五六年前便已經退隱了，在家裏通常都是喝喝茶，逗逗鳥的頤養天年，如何要把他老人家給牽涉進來？”歐陽羽一臉詭異地道：“陸少白在北疆二十年，養的一幅心高氣傲的脾性，大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的情形。想你我幾人只是逢命來此協助于他，并無一絲一毫的實權，萬般事體都要聽命于他，如果我們要徹查與祝寶山相關的這些事案，你認為他會善罷甘休嗎？怕是以我等現在的權利，即便是連個副將都支使不動，如何借秋兒的案子查察祝寶山？又如何從祝寶山身上打開缺口，矛頭直指木林老賊？”其中的利害關系，方先生如何不知？莫說他們二人，即便是蕭敬亦如觸礁的蛟龍一般，無非施展報覆，他們這幾天在陸府，表面上是貴客，其實萬事還都得聽命于陸少白的。聽完歐陽羽的一席話，略有擔心的問道：“你能保證蕭老候爺會出山嗎？”“能。歐陽羽無比肯定的回答。“我會把陸楓兒的事情，以及蕭姨娘十五年前被人投毒以致眼盲的事實一并告訴他的。如果說蕭敬還有些顧慮楓兒與他的血脈親情的話，蕭老候爺可就管不了那么些了。我這個外公可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在朝中若是說到什么對我和敬哥哥不利的言辭，老爺子立馬就不樂意了。翹著胡子瞪著眼，也要跟人家理論出個是非曲直。”想起蕭老候爺那一幅老可愛的樣子，歐陽羽情不自禁的笑了?！岸绻犅劻水斈晔捯棠锼艿姆侨舜觯€不快馬加鞭急急趕來?。烤蛦螢榱耸捯棠锂斈昴й櫟男∨畠?，外公也會來一趟的。更何況是我還奏請了父皇，讓他頒一道圣旨與外公。畢竟外公以前是北疆的駐軍，及便是連陸少白都是外公的老部下，讓他做陸少白的監軍，與陸少白一并統領大軍，并有圣旨在身，凌駕于他之上。一方面是老岳父，另一層關系是老上級。他陸少白還敢依老賣老嗎？”方先生聽歐陽羽一席話講的頭頭是道，不禁頻頻點頭。下態度端正話間，小二又送來一份菜，順帶的龍大也要來了紙墨。就著眼前的桌子，歐陽劍羽大筆一揮，一氣呵成，筆墨干透后，裝于信封中。又在外邊做了幾個標志，讓龍大送往驛站，讓他們八百裏加緊送往帝都。

做完這一切后，可能是感覺秋兒真的不會有生命危險，歐陽羽又恢覆了往日的神彩。想現在已經是過午時分，早飯都未曾吃過，這一下忽然感覺餓了起來。大手一揮，對大家說：“吃飯，吃完飯再繼續干活！”

不肖一會兒，大家俱是飯菜填飽。歐陽劍羽對方先生說道：“爺現在有重病在身，剛才吐了那么多血，以后在蕭老候爺到來之前都要你們打理這些雜事了，現在是不是應該是回陸府休息了呢？”方先生初始一怔，望著歐陽羽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忽然間一拍腦袋道：“龍二，去給爺叫輛馬車過來，咱們回陸府?！?

一行人坐著兩輛馬車回到陸府，剛一見面就嚇了蕭夫人一大跳，但見歐陽羽臉色慘白，額頭上似乎還有些虛汗。心道：這陸府犯什么邪啊？楓兒的病剛見好，正在有氣無力的調養著呢，一向體壯如牛的羽兒這是咋的啦？急問一邊的方先生，方先生搖頭嘆息道：“唉，別提了，別提了?！庇谑蔷鸵晃逡皇陌亚飪旱尼t館如此夜裏忽遭滅頂之災，秋兒姑娘如何被人給燒死了，末了還添枝加葉的說道：“這王爺本就喜好秋兒姑娘，一聽秋兒姑娘出事了，就忙著趕過去了，一看這情景當時就吐了幾大口血，把地面都染紅了一大片，我們幾個被嚇得魂飛魄散。送到了附近的醫館，這不，在那裏又是扎根又是調息的折騰半天，末了，爺還不肯用藥，說秋兒姑娘不在了，他也不想活了。這不，好不容易給弄回來了?！笔挿蛉艘宦犌飪汗媚锊辉诹耍切木涂┼庖幌伦?，疼的竟然有些喘不上氣來了，想那秋兒姑娘平素雖也招人喜歡，但她卻還沒喜歡到賽過楓兒的地步，楓兒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秋兒再怎么說也是一介外人，莫名的痛讓蕭夫人坐下來喘息不停。方先生看蕭夫人一臉痛苦的樣子，竟是也有些意外，心道，這蕭夫人難不成比自己家爺還有在意秋兒姑娘？平時可沒看出來啊！一旁的大丫環看了，忙扶她坐于一側，沏了一杯水扶著慢慢喝下，臉色漸漸好轉起來。

聞訊趕來的祝寶兒，急斂了發自內心的欣喜，一邊讓請大夫，一邊對歐陽羽問長問短。歐陽羽合眼躺在床上，任是誰來都是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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