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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守軍的幫助下, 榮黎把人帶回了郡守府，連夜請來大夫為他醫(yī)治。

脫了衣裳，露出后背一條半臂長的傷口, 血肉翻出，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簡單清洗后，上藥包扎，人不知是累死過去還是疼昏過去, 沈沈的睡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榮黎擔心問：“大夫，可知道他什么時候能醒？”

大夫一邊收拾藥箱, 答她：“將軍寒氣侵體，又受了傷, 雖然未傷及內臟但流了不少血, 需要保暖再喝些暖身的湯藥，不出一日便能醒了。”

“好。”她稍微放下了心, 起身送人出去，“慢走。”

大夫剛剛離開，桑桑便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過來。

榮黎看了一眼屋裏躺在床上，半身赤//裸的男人, 抬手阻止了桑桑進門的動作，將她手中的湯藥端了過來, “我來吧。”

端著藥坐到床邊，她舀起一勺湯，看了看男人緊閉著的嘴, 嘗試餵到他嘴邊, 一點都沒能餵進去。

棕黃色的湯藥沿著唇縫從嘴角流下來，一直淌到他脖子上。

榮黎皺了皺眉, 下意識想掏出帕子給他擦一擦，摸到身上才想起來，自己半夜出門只穿了件外衣，身上沒有放帕子。

她站起身要去取，余光卻在地上的衣裳堆裏瞥見了一抹白。

裴燼向來只穿深色的衣裳，從不見他身上有這樣的物件：她很是好奇，畢竟分開好幾個月，誰知道他在外頭經歷了什么，遇見了什么人，又或是，招惹了別的風流債？

畢竟有宇文婧這個先例在。

她俯下身去，將那抹白扯了出來，竟然是條絲綢帕子，上頭繡著簡單的花樣，明擺著是女兒家的玩意兒。

沒有細看，直接拿著帕子給他擦了嘴巴脖子，是他的東西，應該給他用。

再多看一眼，那帕子上竟然還秀了一個字——到底是哪位姑娘的東西，能被他藏在衣裳裏貼身收著？

榮黎特意展開那處，借著燭光，看清了那個小字：是一個繡工精巧的“黎”。

她眨眨眼睛，恍惚間想起了很久遠的事，在她小的時候，皇后娘娘曾經親手繡了一只帕子給她，為表心意，還在上頭秀了她的小字。

那條帕子，在她十歲那年，不知被她丟到什么地方了。

破廟，病人，瘟疫……

頭腦中逐漸浮現(xiàn)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本來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如今舊物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連帶著往日見過的故人，也好像想起來了。

她的確是照顧過一個陌生的少年幾天，因為那帕子給他擦了汗，她擔心上頭染了病菌，在他病情好轉之后，便把帕子和藥碗丟到火裏去了。

難道是那個時候？

她又認真看了一圈，果然，帕子的一處邊緣有殘留了些許燒焦的痕跡。

再看向裴燼時，心裏多了些酸澀。

“讓你來找我，你還真的來。”

她對那時的他并沒有記憶，卻不想，這個人竟把一件小事記到現(xiàn)在，連只帕子都要從火裏搶出來，珍藏在身上。

“天底下沒有比你更傻的人了。”

她輕聲嘆，將碗裏的藥喝下，含在口中，俯下身去捏開他的嘴，嘴對嘴，將溫熱苦澀的藥一點點渡了進去。

嘴巴裏全是苦味，她沒有在意，將空藥碗拿出去，告訴桑桑：“今夜我留在這看著他，你先回去休息吧。”

桑桑接下空碗，離開。

屋外大雪紛飛，地上的雪積了一層，寒意從墻壁攀上門窗，屋裏唯一一個炭盆燒了半夜，也快要熄滅了。

吹滅了燭火，榮黎脫了外衣，掀起蓋在男人身上的被子，從邊緣鉆了進去。

做過一次的事，第二次熟練多了。

他的身體好冷，榮黎側躺在他身邊，顫巍巍的抱上去，喃喃道：“快點醒過來，你就沒有什么話想和我說嗎？”

她不明白為何裴燼一早不將兩人曾經見過的事說出口，若知他心中一直念著往日的恩情，自己也不會偏執(zhí)地認為他是個不可救藥的壞人。

身子往他身上貼近，期盼著自己的體溫能暖一暖他。

“其實，我有在想你。”

“最近這幾天，特別想。”

她靠在裴燼肩頭，輕聲低語，抱緊他，沈沈睡去。

恍惚間，榮黎感到身邊變得熱乎乎的，好像回到了南武的王宮，被男人困在被窩裏不得逃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