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崇高地點和青翠樹下的祭祀活動數(shù)千年前就遭到了虔誠的希伯來國王的禁止和先知們的威嚇反對，然而在這些地點舉行的這種活動顯然維持到今日。因為無知的農(nóng)民幾乎不受朝代更迭和改變了文明世界面貌的道德、宗教革命的影響。

現(xiàn)在我們舉一些此類地方圣所的特殊例子。在巴勒斯坦北部靠近費阿拉湖的一處山脊上，有一個土墩，“上面長滿尊貴的橡樹叢，形成真正令人肅然起敬的園林，散發(fā)出陣陣幽深的宗教憂郁”。在園林中央安置著奧斯曼·哈祖列長老的圣陵；它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墳?zāi)梗車悄昃檬薜氖瘔ΑＴ谄湔路剑炼盏囊粋?cè)有小噴泉，它就以圣徒的名字命名。此外，在基列地區(qū)最高的奧沙爾山頂上可以看見先知何西阿的著名墳?zāi)梗谟吃谝豢眯蹅サ某Ｇ嘞饦湎隆災(zāi)故艿健⒒酵胶酮q太教徒的崇拜。人們常常到那里去朝圣、獻祭、祈禱和宴飲。從山頂向下俯瞰的景色在整個巴勒斯坦被推崇為最最美麗、無比漂亮，但不是名聲最大。

更著名的景色是從尼波山上眺望所見到的，摩西臨死前就是從那里眺望他本人無緣進入的“希望之鄉(xiāng)”，這塊土地在紫色的光線和橫越約丹河深谷的陰影中延伸鋪展。

此外，著名的亞伯之墓高居于黎巴嫩的亞罷拿河畔的懸崖上，圍繞著令人崇敬的橡樹。這是普通類型的圓頂建筑，是朝圣的一個地點。

在“士師墩”（tellelkadi），即古代但城之地，有一個類似的墓地和樹叢組合體，那里是約旦河下游的發(fā)源地。這個地方是天然的石灰?guī)r山丘，高約八十英尺，直徑約半英里。它隆起在遼闊的曠野邊，上面是橄欖樹和橡樹林中的一系列空地，這些樹林覆蓋著約旦河上游的巴尼阿斯斜坡，一直延伸到這里。這個地方風景非常秀麗。在山丘的西邊，有一處幾乎密不透風的蘆葦、橡樹和夾竹桃叢，吮吸著河流下游的泉水，還有一個奇妙的噴泉就像汩汩冒泡的大水盆，據(jù)說它不僅是敘利亞，而且是世界上最大的單個噴泉。山丘的東邊，高懸著約旦河另一個生氣勃勃的噴泉，還并排站立著兩棵雄偉的樹，一棵是圣櫟，另一棵是篤耨香樹，庇蔭著圣徒們的墳?zāi)埂Ｋ鼈兊臉渲ι蠏鞚M布條和其他無用的祭品。

甚至假如神圣的橡樹沒有生長在圣徒的墳?zāi)够蚴ニ赃叄孕诺霓r(nóng)民也經(jīng)常這樣用布條來裝飾它們。比如在古代示羅城原址上的塞隆，“有一棵尊貴的大橡樹，稱為巴魯塔特易卜拉欣，是亞伯拉罕所種的橡樹。

這是該國非常普遍的寓居樹，迷信的農(nóng)民把布條布片掛在它的樹枝上，目的是撫慰想來應(yīng)該居住在樹中的神秘生靈”。“我們身后不遠處有一片高大的橡樹叢，其中一棵下面的樹枝上掛著形狀和顏色都各不相同的一片片布條。這樣的裝飾品有什么意思？那是一種逗留樹或寓居樹，看來是惡魔的居所；這些布條掛在樹枝上是保護過路人免受它們的邪惡影響。在該國各地有許多這樣的樹，迷信的居民不敢在它們下面睡覺。”在舊貝魯特原址上可以發(fā)現(xiàn)一棵這樣的“逗留樹”。這棵歷史悠久的長綠橡樹生長在靠近懸崖邊緣的地方。人們把自己的衣服布條掛在它的樹干上，相信它有治愈疾病的力量。它的一條根在地面上形成一個拱門，苦于風濕病和腰部風濕痛的人從它下面爬行或慢慢通過，想治愈自己的疾病。待產(chǎn)的母親也從它下面匍匐而過，希望分娩容易一點。九月二十一日，人們在這棵樹旁徹夜唱歌跳舞，不過跳舞時男人和女人是分開的。

這棵橡樹非常神圣，據(jù)說曾有一個不信神的人竟敢砍了它的一根枝條，結(jié)果他的手臂萎縮了。

在約旦河上游河谷的不同地方都有奉祀雅各的幾個女兒的橡樹園林和圣所。在薩菲德城可以見到一處這樣的圣所。它是小型的清真寺，包括一個墳塋，里面躺著的那些女孩應(yīng)該正值青春美貌之時。墓門口焚著供香。一個后來非常著名的儀表堂堂的官員當時受命勘查巴勒斯坦，他仔細察看該墳地以尋找這些女孩，但沒有成功。雅各的女兒們與橡樹園林之間的聯(lián)系很可能暗示關(guān)于森林女神或橡樹仙女的信仰。

希伯來語一般用于表示“橡樹”和“篤耨香樹”的詞非常相似，兩者之間的區(qū)別僅僅部分地表現(xiàn)在中世紀的馬所拉本的抄錄人給《圣經(jīng)》經(jīng)文加上的元音符號有所不同。學(xué)者們對這些詞匯正確對應(yīng)的是哪些對象，意見并不一致，以至于當我們讀到《舊約》中這些詞匯中的某一個詞時，就會有某種程度的疑惑：這兒提到的樹到底橡樹還是篤耨香樹？篤耨香樹（pistaciaterebinthus）至今仍是巴勒斯坦的常見樹木，有的單獨生長，有猶太教《圣經(jīng)》傳統(tǒng)的希伯來文本。公元6世紀-10世紀由巴比倫和巴勒斯坦兩地學(xué)者長期努力而完成。有標音符號以保證讀音正確。——譯者的與橡樹混雜在橡樹林里。當?shù)厝朔Q它為but樹。篤耨香樹“在該地南部和東部是非常普遍的樹，一般生長在過于干熱，不適合橡樹生長的地方，在這里它代替了橡樹，而且從遠處看它在總體外貌上與橡樹很相像。

它難得見到成簇成群的，從未見過成林的，只是怪誕而孤獨地挺立在有點光禿的深谷或山坡上，那里沒有其他別的東西高聳于低矮的灌木叢之上。

冬天來到時，它落下葉子，更加使人想起熟悉的英國橡樹；它有著短而多節(jié)的主干，伸展而不規(guī)則的分支，以及細小的嫩枝。它的樹葉呈羽毛狀，小嫩葉比乳香黃連木的要大，葉子的橘紅顏色非常暗，但完全不是洋槐樹葉那種淺黑色。越向北去，這種樹就越稀少寶貴，但是在古代的摩押和亞捫，以及在希實本周邊地區(qū)，它是減輕綿延起伏的丘陵和無邊無際羊群的單調(diào)景象的唯一樹種；在雅博河南邊的幾個幽谷里，我們見到了許多比約旦河西邊其他任何樹都要粗大得多的這種樹”。

然而，假如我們可以根據(jù)旅行者描述中提到這兩種樹的次數(shù)來進行判斷，那么在巴勒斯坦，篤耨香樹不及橡樹來得普遍，而且顯然不那么常被作為迷信尊崇的對象。但是，這種樹受到如此尊崇的事例也并非罕見。

特里斯特朗神甫告訴我們說：“許多篤耨香樹在它們周邊地區(qū)至今仍然是令人尊崇的樹木；貝都因長老喜歡埋葬的地方就在這樣的一棵獨立的樹下。到東方來旅行的人大概會想起沙漠邊緣地區(qū)的布條之母——一棵掛滿出于迷信或感激而敬獻還愿供品的篤耨香樹。”這位作者在另一個地方提到約旦河源頭附近的一棵篤耨香樹上掛著各種布條。在摩押，“圣樹是橡樹、常青橡樹、篤耨香樹、洋槐樹、橄欖樹，哪一種并不重要，它們或者生長在圣所附近，或者獨自生長，兩種情況都有。在前一種情況下，它們看來沒有獨立于它們所庇護的圣地的自身來源，也沒有任何與圣徒所散布的影響不同的功效，圣徒使它們長在這里，讓它們生氣勃勃，并保護它們。在后一種情況下，神樹享受不到附近圣所的恩惠；它們孤獨地生長，在泉水附近，在山丘上，或者在高山頂上。在凱拉克河西南面，離漢茲列不遠的泰別附近，我從一棵圣篤耨香樹旁邊經(jīng)過，它有著濃密的樹葉，上面掛滿布條，受到當?shù)匕⒗说臉O大尊敬。

我問圣徒的墳?zāi)乖谀睦铮粋€阿拉伯人祈禱結(jié)束后回答我說：這里沒有墳?zāi)埂？墒莿偛牛依^續(xù)發(fā)問，你為什么到這兒來祈禱？他當即回答說：因為這里有一個圣徒。他在哪里呢？所有這些庇蔭在樹下的土地都是他的住所，但是他也住在樹里，在樹枝里，在樹葉里。”此外，在摩押的名為魯梅列的羅馬要塞遺址有一棵郁郁蔥蔥的篤耨香樹，沒有一個阿拉伯人敢于砍下它的一根枝條，唯恐自己會馬上受到居住在樹里、并把它當作自己領(lǐng)地的圣徒的靈魂的攻擊。在回答圣徒是否住在樹里的問題時，有些阿拉伯人說這是他的靈魂把他的活力給了這棵樹，有些阿拉伯人則認為他住在樹下，但是他們對該問題的想法是含糊的，不過他們一致認為“神知道”。焦辛教士告訴我們關(guān)于摩押的神圣篤耨香樹的這些情況，他對我們說，“這些在樹里備受尊崇的圣徒（圣徒之靈），其住地以該樹為界；它不能離開這里，它住在這里像一個囚徒。因而它的處境嚴格地說與圣徒本身和祖先的處境迥然不同，后者不限于一個地點，而可以行動自如地到崇拜者祈求保佑的那些地方去。當貝都因人虔誠地祈求治愈疾病時，他就睡在一棵圣樹下，鬼魂或圣徒經(jīng)常在夜間向他們現(xiàn)身，委托他做一件事，或要求他獻上犧牲。而他也照例服從。”

在最后一些事例中，住在樹里的圣徒可能恰好就是古老的異教樹精，他以一種難以察覺的形式，經(jīng)過整個基督教時代和教統(tǒng)治時代，保留了下來。焦辛教士講述的關(guān)于阿拉伯人對這些樹懷抱迷信崇敬的故事證實了這一點。他說：“在凱拉克河南面有一處壯麗的樹叢名叫梅瑟，享有這種聲譽和崇敬。類似地，在埃德阿爾的一棵樹下面并沒有任何圣徒的墳?zāi)梗拿暦浅４螅挠绊懥σ卜浅Ｖ档米⒁狻Ｎ野l(fā)現(xiàn)不可能確認這兒是否真有一個圣徒；根據(jù)我與之交談的人們的意見，這棵樹本身就令人十分害怕。阿拉伯人膽敢砍伐一根樹枝、一根枝條，甚至一片葉子，他就會倒霉！樹的靈魂或影響立刻會懲罰他，可能會置他于死地。一個貝都因人把一袋大麥放在樹下只有幾個小時，以求得保護。兩只山羊從附近的羊群里走失后，發(fā)現(xiàn)了那只袋子，吃掉了麥子。那棵樹就派出一條狼去追它們，當天晚上就把它們吞噬了。確實，樹本身會給予懲罰，樹本身也會給予獎賞。碰一下它的葉子，疾病就會治愈。在梅瑟，在埃德阿爾，貝都因人從來不會忘記讓自己的臉或手臂從綠油油的樹枝下拂過，目的是從自己身上掃除疾病，或者是想獲得新的活力。僅僅一觸，這棵樹就把影響傳給了他們。病人走到它的樹陰下并躺在下面，疾病就會痊愈。

在它的樹枝上可以看到掛著很多各式各樣的布條。把布條掛在樹上的這一天，疾病一定會從病人的身體內(nèi)消失，因為他們向我保證說，疾病會因此黏附在這棵樹上。另一些人更加理性一點，他們認為布條并不代表什么，只不過是到此一游給樹留下的紀念物。有時候，一個阿拉伯人經(jīng)過樹的附近，會系上一片布條或把自己的拐杖留在樹下，以示尊敬，或者希望自己能及時獲得它對自己的青睞。實際上，把紅紅綠綠的（從來沒有黑的，很少有白的）碎布條系在圣樹的樹枝上，以祈求保障心愛的孩子健康成長，這種做法在阿拉伯人中并非少見。我在梅瑟發(fā)現(xiàn)一根樹枝上系著幾縷頭發(fā)。我的同伴給我作了如下的解釋：有一個生病的女人前來造訪這棵樹，她割下自己的頭發(fā)表示對這棵樹的崇敬。”

在摩押又干又熱的氣候里，篤耨香樹是主要的樹種，而橡樹則在北方濕冷的基列和加利利地區(qū)更為繁盛。因此很自然，篤耨香樹主要是南方的圣樹，而橡樹主要是北方的圣樹；可是如果我們可以根據(jù)旅行者的故事來判斷的話，那么在巴勒斯坦全境，橡樹看來是更為常見的樹，因而也許是更常受到農(nóng)民崇敬的樹。所以如果我們考慮到各種形式的迷信觀念在經(jīng)歷了很長歷史時期之后的頑固性和持久力，那么看來我們就有充分的理由得出結(jié)論，在古代也是橡樹更普遍地受到當?shù)匦欧钆枷癯绨莸木用竦木囱觥Ｓ纱丝梢酝茢啵绻貌粶省杜f約》中描寫圣樹的希伯來詞究竟是指“橡樹”，還是指“篤耨香樹”的話，那么優(yōu)先應(yīng)當考慮它指的是“橡樹”。古希臘翻譯家圣哲羅姆的慣常做法支持了上述結(jié)論，哲羅姆在翻譯這些段落時，一般用“橡樹”而不用“篤耨香樹”來翻譯這個兩可的字眼。

大體上，英文《圣經(jīng)》的編定者當時恰當?shù)貙⑽覀儸F(xiàn)在所討論的兩個詞都翻譯成“橡樹”，而沒有翻譯成“篤耨香樹”，只有在兩個段落里有例外，在那里，兩個詞出現(xiàn)在同一個短句里。在這兩個段落里，編定者把allon翻譯成“橡樹”，而把elh翻譯成“篤耨香樹”。在其他地方，他們都把elh翻譯成“橡樹”；但是在書頁邊注上了“篤耨香樹”，作為可供挑選的譯語。

我將追蹤他們的實例并在后面引用欽定本修訂本的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