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前面不遠處的小斜坡，一條拇指粗細的翠綠青蛇往這邊游動，直到停在男孩腳邊，它抬起蛇頭，吞吐蛇信。男孩看也不看它一眼，心神都被手里的草兔吸引。
青蛇的顏色與地上的雜草無甚差別，遠遠看去根本注意不到它。
細微的腳步聲從男孩身后傳來，小青蛇轉了個方向，游到不遠處的草叢中。
“喂”
聲音從男孩上方傳來，他仰起小臉看過去。
一見著這張臉常小魚便想劃花它才好，他略微浮腫的眼里是掩飾不住的嫉妒，看了眼田里干活的少女，語氣不善：“你同阿寶姐姐是什么關系？”
男孩慢吞吞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手里的草兔。
常小魚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無視，而無視他的人還是之前任他欺負的人，這認知讓他氣極，聲音陡然變尖：“你可別得意，阿寶姐姐不過看你可憐而已，你當你自己是什么東西！”
男孩依舊沒有理會他，常小魚咬牙暗恨，不明白前些日還任他擺弄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的人，今日怎就敢這般對他。
定然是仗著有阿寶姐姐幫他，所以才不把自己放眼里。
雖然恨極卻又不能拿他如何，常小魚幾乎要咬破自己的下唇，他目光落在男孩手捧著的草兔上，伸手便要把它奪過來。
男孩頭頂像長了眼睛一般，在他伸出手的瞬間便將草兔抱進懷里，躲開他的手。
“給我！”
常小魚趾高氣昂的朝他伸手。
男孩殷紅的唇微微抿了抿，半垂的眼眸抬起，天真又無辜的望向他，軟軟糯糯道：“姐姐，不，你玩。”
常小魚可不是元寶，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見他不愿給，臉上惡意愈甚，直接便是動手搶。方才還緊護草兔的男孩輕易便松了手，任他奪去。
常小魚根本想不到太多，只是得意從他手里搶來了東西。
剛想說話，余光卻瞥見少女正往這邊走來，當即開心的上前兩步，揚聲喚道：“阿寶姐姐！”
元寶看了眼坐在草地上被欺負的一臉無措的男孩，眉頭微蹙，方才常小魚出現時她便在遠遠的看了好一會，雖不知兩人說了什么，可也怕男孩再受欺負，這才放下活兒過來。
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她朝常小魚攤開手掌，“還給他。”
常小魚把草兔背到身后，似與她玩鬧般彎著嘴角，“誰叫你上次不理我，除非你現在陪我玩我便還給你。”
元寶可沒有那閑空跟他玩兒，見他不還也不在意，抱起坐在地上的小人兒便想給他轉移地方。
男孩輕輕抓住她肩處的衣裳，眸里氤氳著薄薄一層水汽，無聲的看著被搶去的草兔。
那楚楚可憐無助又渴望的小模樣叫人心軟的不行。
元寶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我等會再給你編一個。”
男孩花瓣般嬌嫩的嘴唇委屈的抿著，眼睛里的水汽像是馬上便要溢出來。
他應是很喜歡那只草編兔，雖乖巧的點頭答應，眼睛卻仍沒能從常小魚手里那草編兔上移開。
愈是乖巧懂事的孩子愈是叫人心疼，元寶還沒見過有哪個孩子像他這么乖的，換作別的怕是早便哭鬧起來。
揉了揉男孩的小腦袋，她走過去再次朝常小魚伸手，態度強硬不少，“給我。”
在常小魚眼里，男孩就是在裝可憐，仗著自己有張好臉便想與他搶。他將草編兔背到身后，死活就是不肯給。
“阿寶姐姐你不要被他騙了，他就是在你面前裝可憐而已！”
元寶和緩的眉宇間有淡淡的不耐煩，“你若是再不還來就莫要怪我去你家里要。”
這句話也只是嚇唬嚇唬他，知曉他怕常氏。為一個草編兔，她可不愿意去對上那個出口成刀的男人。
果不其然，常小魚眼里露出些許遲疑，可仍倔著不肯拿出來。
元寶干脆幾步過去強硬的從他手里拿回，而后遞給懷里的人。
“阿寶姐姐！”常小魚惱怒的跺腳。
少女卻沒再理他，抱著男孩轉身回到田里。
然后常小魚便看見，依偎在少女肩處的男孩，對他笑得眼睛彎彎，這個笑并不會讓人討厭，像是純粹為拿回草兔而開心不參雜其他。
可在常小魚看來卻格外刺眼，他覺得男孩在同他炫耀，炫耀少女始終站在他那邊。
常小魚氣得眼睛發紅，險些控制不住沖上去撕碎那張臉。他發狠得用腳尖碾碎地上路過的一個草蟲子，也不愿意走，就站在原地盯著他們兩人。
元寶將男孩放在田唇邊，這里沒東西可擋太陽，她又給他摘來了一片有頭一般大的葉子，讓他自己舉著遮陽。
彎腰期間男孩的小手突然伸向她的臉，替她輕輕抹去從額角滴落的汗珠。
元寶有點感動，這樣的孩子叫人不喜歡都難。
這幾日天不知怎么的，日日都來雨，有時候一來就來一整日，之前田里是旱得不行，如今倒是省了那淋水的功夫，只是這雨天也干不得農活。
好不容易閑下來的元寶如今有充足時間去鎮上賣貨，她并不打算帶男孩一起，上次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可怖的讓她不禁懷疑到底是做夢還是真實發生。
“我送你去二嬸家，待從鎮上回來再去接你。”
若不是萬不得已她不會選擇麻煩二嬸家，可她沒別的辦法。
正準備把人送過去，路上卻剛好碰到來找她的陳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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