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吸血鬼咬了。”陶樂思面無表情地說。
希爾達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 嘆了口氣，目光仿佛是在遺憾附近怎么沒有精神病院的護工沖進來把陶樂思帶走。她做出了一個想要拿出一支煙點燃的動作，但她發(fā)現(xiàn)煙盒已經(jīng)空了。
在此之前, 陶樂思以“抽煙有損于健康”為由, 沒收了希爾達的香煙，把它們?nèi)咳舆M了巴拉頓湖湖畔的垃圾箱。那個垃圾箱如同古董一般陳舊, 純屬湖邊的擺設(shè), 裏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垃圾。
難得的，希爾達跟她信仰的女神吵了一架。因為她的煙不便宜，而且她需要這些煙作為生活必需品，沒有人可以說戒煙就戒煙，她最多只能答應(yīng)暫時戒酒。總而言之，這場吵架的結(jié)果是陶樂思做了讓步, 希爾達每天吸煙需要進行配額管理, 最多不能超過五支。
她們現(xiàn)在居住在匈牙利和羅馬尼亞交界處的一座城堡內(nèi)。城堡開放參觀之后, 接入了電力系統(tǒng)和水網(wǎng)，被打造成了一間住起來不怎么舒適的酒店。
兩人已經(jīng)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星期了。陶樂思并不是非常喜歡這裏, 她一直想要去陽光充沛的西班牙或者意大利, 但是希爾達卻異常熱愛這裏的安靜, 還有那陰沈、哥特式的氛圍。
根據(jù)酒店的對外宣傳，這裏以前住過吸血鬼，而且城堡后面的空地上, 至今還保留著17世紀的墳?zāi)梗瑩?jù)說吸血鬼就是從那裏爬出來的。
適逢旅游淡季, 游客很少, 天氣也不太好, 終日裏陰慘慘的, 有時候會下雨，空氣又冷又潮，除了躲在房間裏，圍著燒電的假壁爐，喝熱巧克力，看著雨珠從玻璃窗上滾落，幾乎無事可做。
陶樂思相信自己是無聊瘋了，才會突發(fā)奇想，覺得成為吸血鬼也不錯。
“這裏還沒有到特蘭西瓦尼亞區(qū)，桃樂絲。”希爾達終于說道。
她們住在酒店裏一間光線陰暗的房間裏，房間裏后來加裝的吊燈總是搖搖晃晃，衛(wèi)生間裏一股柑橘古龍水的氣味。從狹小的窗口可以望到遠處暗灰色的湖泊。每當(dāng)烏云開始在天上聚集的時候，湖上就會升起白霧。
“我剛才下樓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高個子穿斗篷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在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的獠牙從嘴唇中顯露了出來，他是吸血鬼。然后他咬了我。”陶樂思非常嚴肅地說。
事實上，她確實遇到了這么一個男人，這男人不僅嘴裏有獠牙，手上還拿著一大堆獠牙和零錢——零錢是真正的匈牙利福林，獠牙是塑料的假牙道具，他是一個在酒店裏兜售吸血鬼玩具的小販。于是陶樂思買下了一個假牙。
她對著鏡子看了看戴上假牙的效果，塑料墊得牙齦發(fā)痛，她覺得自己有點像《回魂夜》中周星馳的扮相。
“總之，我就是被吸血鬼咬了。”她繼續(xù)強調(diào)。
希爾達挑起一邊眉毛：“被吸血鬼咬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會變成吸血鬼。”陶樂思說。她從衣服口袋裏去找那副假牙，結(jié)果找來找去沒有找到，大概是走在半路上就丟了。
希爾達的眉毛動了動，擺出“我就靜靜看你表演”的表情。
陶樂思懊惱地嘆了口氣。她站起身，走到希爾達面前，居高臨下地吻她的額頭。
“總之我現(xiàn)在就是吸血鬼了，”她說，“不過程度還沒有索莎娜這么嚴重。”
希爾達穿著一件麻制的裙子，這種布料柔軟且粗糙，上面總會形成深深淺淺的褶皺。陶樂思喜歡它的觸感。
“現(xiàn)在才是下午，桃樂絲，”希爾達說，她閉上了眼睛，因為陶樂思的吻落到了她的眉骨和眼皮上，“我以為吸血鬼在天黑之后才會出現(xiàn)。”
“吸血鬼都會與時俱進。”陶樂思說。
她在希爾達身邊的沙發(fā)跪坐下來，擁住希爾達的肩膀，低下頭，親吻著希爾達的側(cè)臉。
“我時常想要索取更多的祭品，”她說，希爾達的頭發(fā)沾在她的嘴角，“雖然不至于像索莎娜那樣把more作為口頭禪。”
希爾達把膝頭上放著的一本雜志丟到一旁，伸手回擁住她，輕輕在她唇角上吻了一下。
“我知道你很不滿意。”
“不，”陶樂思說，“我沒有什么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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