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御史臺,方鑒很是忙碌了一陣,但沒多久便適應了,與同僚關系也還不錯。每個休沐日她都往高云衢處去,如普通師生一般去向老師請安,陪老師下下棋賞賞花,也與老師說說御史臺的職司,聆聽老師的教誨。高云衢待她依然和煦,卻也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從不逾越,仿佛過去那些在床榻上發生過的事從不存在。
越是如此方鑒心中就越是郁郁,我到底是什么呢?我在您心中便沒有一絲分量嗎?過去的五年真的能夠如此輕易地一筆抹消嗎?每每看到高云衢作為長輩的欣慰與寬容的笑,她的心便似被剮了一刀,她的體內似乎有什么咆哮著將要沖出囚籠,有聲音在嘶吼:這不是我想要的!
可我想要的是什么呢?方鑒對自己產生了困惑,她依著本能想要親近高云衢,哪怕是以卑微的孌寵姿態也無妨,可這算什么呢?這便是愛慕嗎?崔苗說愛是總念著她,總想與她在一處。可方鑒覺得自己想要的好像不止這些,她的靈魂似一只無比野性的獸,無時無刻不在叫囂著占有她、撕咬她、讓她臣服。
“阿鑒?”高云衢走在前頭見她沒有跟上來,回身看向她。
“來了,老師。”她從茫然與困惑中抽身,冷靜地回復高云衢。
她偽裝得很好,沒叫高云衢覺察。
好在她并不是一個人在苦惱,自從交換了秘密,她和崔苗便經常在一塊兒喝酒,她們倆的小秘密都無法對人言說,苦悶的時候也只能互相說說。
“新萌,愛慕是對一個人好嗎?為什么我總有一些不太好的念頭?”
“……是什么?”
“冒犯、占有乃至玷污,我想叫她眼里只有我,想叫她同我一起沉淪墮落。”方鑒猛喝了幾口酒,方才有勇氣將這些說出來。
崔苗定定地看著方鑒,方鑒確實為此困擾了許久,叫她瞧得有些抱赧,桌下的腳尖動了動,悄悄轉過身去,不敢看她,只留給她一個通紅的耳。
“這有什么錯呢?誰不想要更多呢?”崔苗嘆道。
方鑒聞言猛地回頭看她:“你也會嗎?”
崔苗碾了碾手中的酒杯,垂下眉眼:“初時只覺得在一處便好了,滿心滿意都是她,可慢慢地想要的就更多了,想要她總與我在一處,想要她眼里只看得見我,也見不得她與別人玩鬧,有時候甚至會想不如便把她鎖在家中好了,這樣便只有我知道她的好……”
崔苗與衛枳有四年了,但并不是時時都在一處的,崔苗有國子監的學業,衛枳也有衛杞給她的功課。起初是兩個年輕人火熱的心緊緊相連,但火焰總會因為各種原因忽大忽小,衛枳喜歡她,卻也不是只有她,她有入朝的責任,有觀政的功課,有同游的友人,有五花八門的玩耍,待陛下有了皇長女之后她還需得常往宮中看顧。作為長公主的衛枳的世界很大很大。
忽有一日,崔苗回頭望去,發現衛枳許久沒有召她了。她有些驚惶,往長公主府遞了帖子,衛枳便使人來喚她。她興高采烈地便去了,進了長公主府的正殿,衛枳坐在高座上等她。殿里沒有旁人,崔苗站在殿門口,微微仰頭看向衛枳,衛枳似乎是剛從宮中回來,著的還是紫袍公服,看著仿佛是另一個人。崔苗恭謹地垂下頭,一步一步走過去,短短一段路,她仿佛走了半生,她從未這般清晰地認識到,她與衛枳隔的是那么遠。
走到衛枳身邊,衛枳抓住了她的手,嗔道:“為何不看孤?”
崔苗抬眼覷了她一下,道:“殿下甚美,令臣不敢直視。”
“油嘴滑舌。”衛枳笑起來,那明媚動人的樣子又像是平日里的她了。
崔苗也笑了起來,衛枳與她講這些時日入朝觀政的煩惱,說禮部的大人們都是死板固執的老家伙,說陛下不再放縱她玩耍了,開始抓她上進,今天還訓斥她了……紫袍的女郎玩弄著崔苗的手指,嘰嘰喳喳地說著她的事。崔苗被她拽著一同坐上了高座,那是屬于長公主的寶座,她坐得有些不安穩,卻被衛枳按住了。她看著衛枳因為束發著冠而露出的修長的頸,鬼使神差地將唇貼了上去。衛枳滯了一下,伸手摘了自己礙事的官帽一把拋了出去,回身擁住崔苗,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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