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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茶（1 / 3）

早茶

她饑腸轆轆，不想和他就輩分問題繼續(xù)深聊。況且她剛把他親爹的骨灰在牌位前揚(yáng)了一遭，說不心虛也是假的。

于是何念生索性裝作心高氣傲，哼了一聲，沒理他。

然而葉鳳川沒有嘲笑過他之后馬上走開，反而半蹲下去，變成平視。

冷風(fēng)恰好在這時吹過，卷起酒吧門前地上的舊報紙、煙頭、針管、用過的套、花花公子雜志內(nèi)頁，還有幾百米外廣東茶餐廳的味道。

那家店從晚清就開起來，活過一戰(zhàn)、二戰(zhàn)、七十年代紐約股災(zāi)，直到今天。就為了等她在餓到要死的時候，能有一口吃的。

她熱淚盈眶，緩緩站起身，略過葉鳳川，朝茶餐廳飄過去。

葉鳳川插兜，跟在她身后。

兩人隔著那么兩三步，一前一后，走近那家店。她走得急，差點(diǎn)一頭撞上玻璃門。他伸手，幫她把門推開。她覺得尷尬，略一側(cè)身，從他手邊溜過去。

葉鳳川低頭，在她發(fā)間聞到奇異香味。是粵南家裏祭神用的線香。唐人街裏十美元幾百根，燒起來，煙氣至上云霄。

老板在擦桌子、用熱水澆洗紫砂壺。抬頭瞧見他倆，臉上全是笑，拉開靠窗座位。

“來得早，葉先生！”

他們用廣東話交談。何念生聽得不仔細(xì)，但落座速度極快。捻起點(diǎn)單夾先下了十幾件，手指敲著桌面，等單時眼睛瞟著窗外。

就是不看對面。

但葉鳳川直勾勾盯著她。從眉端眼角，端詳?shù)角米雷拥氖种浮２恢老肫鹗裁矗凵窕薨盗藥酌耄肫鹣鲁蔷謱徲嵤业幕揖G色墻面、那個叫哈裏的藍(lán)眼睛，與他焦慮時下意識的相似動作。

葉鳳川從衣兜裏掏出打火機(jī)，叼了根煙，想了想，沒點(diǎn)。

早晨的華埠行人寥寥，地鐵邊煙霧升騰，男女裹著大衣匆匆行進(jìn)，不遠(yuǎn)處巨幕放的是美國撐桿跳運(yùn)動員 tom hintnaus 的 ck 內(nèi)衣廣告。幾條街以外的時代廣場上掛著一幅更大的。

“你喜歡他那種？”

他突然提問，何念生原本渙散的目光一震，抬眼恰好看到那個廣告，眼前一亮，隨便點(diǎn)點(diǎn)頭。

“沒人不喜歡吧。”

葉鳳川眼神更加深暗他本來就長得精致中帶點(diǎn)陰郁，估計早上那一趟在警局裏也找了氣受，坐下時把領(lǐng)口紐扣解開兩顆，竟然有些頹唐。

她本來看見他倒霉應(yīng)該挺開心，但覺得這人可能想把她掐死在茶餐廳，就往后謹(jǐn)慎挪了挪，貼近墻面。要不是菜還沒上，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