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初說的事情太過陌生，沈季舟毫無印象。
試探？
簡直無稽之談。
沈季舟自認行事光明磊落，他閑得升天了，也不可能特意試探裴晏初。
兩人對視幾秒，劍拔弩張，彼此的目光仿佛化作犀利刀刃。
裴晏初那種輕蔑的眼神，仿佛無聲地質(zhì)疑沈季舟。
沈季舟怒火直沖天靈蓋，攥緊拳頭，篤定地說：“裴晏初，老子沒興趣拿別人的痛處開玩笑，我們認識這么多年，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我覺得沒什么好談的了。”
裴晏初神色淡淡，“初二暑假，周陵受傷住院，一同探望他之前，yn酒吧，你和黃毛說了什么，你還記得么。”
裴晏初的記憶力一向好得出奇，尤其讓他印象深刻的細節(jié)，他估計能記一輩子。
沈季舟去過無數(shù)次酒吧，跟黃毛說了無數(shù)次話，又是很久遠的事情，哪里還記得清裴晏初說的是哪一次。
他不記得，裴晏初意料之中。
對他們來說，或許這只是玩笑一般的話，仿佛一個朋友間不經(jīng)意的小游戲，根本不會放在心里。
“七月二十八號，晚上十點，黃毛跟你說：”
“他最近不是要去參加什么比賽，我們明天叫他一起去醫(yī)院看周陵，朋友出這么大的事情，正常人都會關(guān)心幾句吧，“
“他媽死了他都不在意，我猜猜他肯定不會因為周陵放棄比賽，畢竟情感障礙的人都自私得要命。”
“沈季舟，你說——行。”
……
沈季舟第一次知道裴晏初有精神病，是黃毛告訴他的。
小學(xué)四年級之前，黃毛跟裴晏初一直在同一個班級，黃毛從小對裴晏初沒好印象，導(dǎo)致他們一起玩的時候不太和諧，不過有沈季舟從中調(diào)節(jié)，加上初中不在一個學(xué)校，沒什么交流，黃毛和裴晏初維持著表面和平的關(guān)系。
裴晏初母親車禍去世，他完全沒有流露一絲悲傷。
有人說他當時就站在路口，親眼見證了這慘烈的一幕，他明明有機會叫住母親，制止悲劇發(fā)生，不過他沒有那樣做。
當然，這都是閑言碎語，沒有確鑿的證據(jù)。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要遭受更多非議，這一點沈季舟深有體會。
他雖然混得不錯，人緣也不錯，但總有不知名的校友傳謠言，猜測他家里是黑社會，他校園霸凌同學(xué)，搶別人飯錢之類的。
更甚者，學(xué)校里某位同學(xué)在操場摔了一跤，沈季舟恰巧路過，不到小半天，班上就開始流傳“小混混沈季舟一拳打傷同學(xué)”的謠言，班主任還叫沈季舟到辦公室談話，詢問傳聞是否屬實。
天知道，沈季舟真的什么都沒做啊！
以己度人，沈季舟從不相信別人口中沒有根據(jù)的謠言。
也就是那個時候，黃毛提起裴晏初當初轉(zhuǎn)學(xué)的原因。
“因為他有精神病……拜托，不是我瞎編的，他媽親口跟老師說的，請老師多多照顧他，還專門找了裴晏初的那個同桌，給了點好處，裴晏初在學(xué)校發(fā)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告訴她。”
“裴晏初的同桌，個子不高的一個女生，你估計沒見過，她和室友聊天透露出去的，我們?nèi)喽贾溃癫∮植皇鞘裁疵孛埽蝗缓煤玫臑槭裁崔D(zhuǎn)學(xué)。”
沈季舟木著臉，震驚了一瞬，隨即又恢復(fù)成無所謂的樣子，該吃吃，該喝喝，戴上耳機玩游戲，順便提醒黃毛一句，“少多管閑事，不要聽風就是雨。”
沈季舟心大，沒有在意這件事。
裴晏初是不是精神病，于沈季舟而言，就是指甲蓋大小的事情，和“混混”，“不學(xué)無術(shù)”，“社會敗類”，“差生”，沒什么差別。
仔細想來，裴晏初自小處于一種相當窒息的環(huán)境中，即使再正常的人，一直被熟悉的人以有色眼鏡看待，多少會受到影響，潛移默化發(fā)生改變。
沈季舟最討厭裴晏初的那幾年都沒有想過將他的秘密說出去，更何況當時他們的關(guān)系還不錯。
他篤定自己沒有做對不起裴晏初的事情。
沈季舟依然目光不善，直到此刻，聽裴晏初念著這些話，一瞬間，腦海中掠過細碎的片段。
他怔愣一瞬，驀然想了起來。
此后黃毛并未死心，他覺得沈季舟沒有立刻遠離晦氣的裴晏初，是因為他沒拿出證據(jù)，證明裴晏初有精神病。
好學(xué)生最會裝了，校服干凈工整，身姿挺拔，成績優(yōu)異，做事細致，大多數(shù)人都會被他們完美的表象迷惑。
跟這樣的人玩，越想越惡心。
少年人的惡意不加掩飾。
單獨相處，隔著半米的距離，黃毛盯著他的后腦勺，嘴里吐出嫌惡的一句話：“有病怎么不去治。”
待裴晏初冷著臉回頭，他又噤聲了，仿佛自己沒說過這樣的話。
某天，沈季舟跟著朋友邁入酒吧。
他當時還不怎么會喝酒，喝了幾杯就有點不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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