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朵
我們曾經, 很相愛嗎?
沒人知道,此時的喬牧嶼究竟有多想用肯定的句式來回答這個問題。
他甚至抱有這樣的僥幸心理,錯時間的相愛, 也是相愛,在方筱樂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時候, 在現在他滿心滿眼都是她的時候。
可是喬牧嶼喉間動動, 卻終究沒能按照自己原本的意愿開口。
因為他忽然地想起母親的叮嚀,要無比的坦誠,不要說謊,謊言的代價太大,會消耗磨滅對方的真心。
方筱樂靜靜地望了他好一陣,沒有等來肯定的回答, 她反而釋然笑笑, 輕聲說:“我想也是的,我們從未相愛, 可既然這樣的話, 我們為什么還會結婚?難道……”
她的話尚未說完,喬牧嶼卻已情緒激動地站起來,大步邁到方筱樂身邊,緊挨著她又坐下,牽著她的手握在掌心不肯松開。
“也不是這樣。”
他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同尋常的急:“后來時間不夠, 我們原本就要相愛了。”
至少在喬牧嶼看來,他一定會愛上她,亦或許, 早就愛上了。可是愛情原本就是無法描述的, 他說不清到底是哪一刻,是哪一個瞬間, 可她的的確確早就扎根在他的心裏。
時間不夠,原本就要相愛了。
這話說得實在令方筱樂不知所云。
方筱樂拽了兩下手,但沒能成功,她輕嘆口氣,也就由他這樣握著。畢竟,他看上去實在有點難過,也可能不止一點,她鮮少在喬牧嶼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你先不要激動,既然已經這樣,那我們就好好想一想解決的辦法。”
她平靜的不像個正常人,甚至安慰起他來,喬牧嶼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們倆……是不是爸媽逼你的?”方筱樂的眼睛很閃很亮,更像是在好奇別人的故事,她心中的悲與喜都只平平。“其實,我找回了之前的公眾號,對于之前的那個方筱樂,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那個方筱樂,把內心所有的秘密都傾訴在公眾號和日記本裏,雖然目前仍未找到那本日記,可她靠猜也能猜得出來,他們兩個之間,始終都是曾經的方筱樂在一廂情愿。
喬牧嶼深深覺得此時的自己陷入了無法自救的泥潭。
是爸媽逼迫嗎?是也不是,他們只是真的很想方筱樂成為兒媳,而他那時,卻是為了避免繼續被催婚的煩。
這樣的事實他該如何開口?喬牧嶼如鯁在喉,平日裏的言辭犀利也全然派不上用場。
“那就是了。”
方筱樂直接輕松地給出答案。
“既然這樣的話……”她謹慎停頓,仔細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還好,沒有進一步惡化情緒的跡象,她便稍稍放下心來,顧及著男性天然強烈的自尊心,方筱樂特地將“干脆我們離婚吧”,善解人意地修改成——
“干脆,你盡快休了我吧。”
這句話自她口中說出后,屋子裏的氣氛也跟著降到極致的壓抑。
方筱樂臉上輕松的神色針扎一樣刺痛著喬牧嶼,他的臉色愈來愈沈,始終不說一句話,心裏只肯承認剛剛出現了幻聽。
見他沒什么反應,仿佛意識到了他的難言之隱,方筱樂微微歪著頭,索性把任務攬在自己身上:“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跟爸媽說的,我現在這種情況,說什么他們都不會反對。”
說著,將被他握得稍微不那么緊的右手趁機抽了出來,而后安撫似地拍了拍喬牧嶼的手背,示意他放松些。
再不放松就要把她的左手握斷了!
喬牧嶼這三十年來對疼痛的認知全部來源于眼前這個人。
這種心臟就要被剜開的劇痛感他此生絕不想再來一次,因此他沒有猶豫,直接將眼前人扯進自己懷裏,牢牢地抱緊。
咚、咚、咚。
一聲又一聲,方筱樂清晰地聽著他的心跳,卻并沒有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事實就是這樣,她終于開始有點替他難過了。
方筱樂想起,喬牧嶼曾經告訴過她的那個討厭顧北時的原因。
她又想起,自己從昏迷中醒來之后,喬牧嶼對自己種種、種種的好與細心。
她想了那么多那么多,卻仍然感受不到自己心跳的悸動,這一次,她重重地嘆一口氣。
“喬牧嶼,我快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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