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作,她又驚又懼,復推他,“你放我下來,我害怕!”
他還是不放,幾步走到誰家院墻下,墻頭恰好壓著一棵樹,掛滿黃澄澄的橘子,像一個個小太陽小燈籠。董墨兩手將她舉得更高些,“來,摘一個。”
夢迢撐著他的肩垂首,有些俏皮的興奮,“不好吧,偷人家的果子。”
“就偷一個。”
“被抓到怎么好?”
“那就打我們一頓。你怕挨打么?”董墨趿馳地笑一下。
夢迢眨眨眼,仰頭望,在密枝里挑了個最飽滿的,夠著手摘,拽得枝葉簌簌作響。招了主人家從屋里出來,是位大漢,站在屋檐底下一面尋家伙一面怒罵,“好個毛賊!偷東西偷到你爺爺頭上來了!”
眼瞧著尋到根扁擔,怒氣沖沖殺將院中。夢迢慌著拍董墨,“快、快!叫人發現了!”
董墨手一松,將她穩穩放到地上,拽著她一路朝巷里飛奔。后頭詈罵不絕,又漸漸隨天色遠弱。
暗得只剩天際一抹微白了,像拍遠去的浪花,深海將金色的岸淹沒。兩人不知拐入哪條小巷,適才停下來。董墨迎風回身,喘著胸膛笑,“也不至于真為個橘子攆我們到天涯海角。”
風撩動起他纏髻的軟綢帶,把黑色衣襟也撩開,整個人是難得一見的放縱散漫,帶著點一無所有的孑然頹蕩。他忽然振著胸膛發笑,向著那曲折無盡的來路——
遠處已有些黑漆漆的了,卻在那森森的黑暗里,似乎望見了兩扇綺窗,月白的紗里是蒼蒼二十來年歲月,他在窗內與昏沉的燈相伴了二十來年。
他轉過來看夢迢,眼里有淚光閃了閃。他自私地認為,她是他書案上那盞凄清的燈。
夢迢卻在笑,撫著墻大口大口吐息,把個臉一般大的橘子靜靜抱在懷里。墻內也有孩子嬉笑。他們的聲音與她的和在一起,像新編的一首童謠,漫無目的地飄蕩。
大概是一心奔命,沒空想別的的緣故,她那雙眼睛又小鹿似的生動起來,爍動著星火。天上也點了幾顆疏星,在濃重的藍里不甚明朗,總還跳動。
董墨倏地走到她面前,撫著她的腰把她摟直了,有些陰霾地凝望她一會,落后又松開她一笑,“我來不是這樣的人,幫襯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借她銀子,邀她過節,關心她的冷暖,為了使她開懷,小偷小摸。”
說著,他的目光露出零星鄭重的痛色,“可是銀蓮,因為你,我可以變作這樣的人。”
夢迢也歪著眼睇住他,覺得他這一笑有些落寞。她又何曾不落寞,她從沒聽過這列動聽的話,甘愿為一個人改變,那得需要多么強大的意念啊?起碼她是做不到的,她愛了孟玉這樣久,始終連跨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她的睫毛抖動在細細的風里,渾身顫著密密麻麻的喜悅。可他喊的是“銀蓮”。
她忽然很有些嫉恨這位張銀蓮,這個女人輕而易舉的攔獲著她苦心經營的一切。
呆怔的間隙里,董墨拿過她懷里的橘子剝開,送一片在嘴里慢嚼幾下。夢迢借故轉了談鋒,“甜么?給我嘗嘗。”
他又掰開一片,睇她一眼,還是送進自己口里。夢迢剎那一變臉色,他也在剎那攬過她的腰,歪著臉親上她的唇,把那片橘子送入她因驚詫微張的嘴里。
夢迢仍舊是不迎不拒,待他退開,看著他佻達溫柔的笑,假裝什么也沒發生,把嘴里的橘子嚼咽下去。心卻很慌,像長巷擠身的院墻,樹蔭,以及他們,都吊著深重的藍影子,在風里亂顫。
董墨呼出的氣仍舊是白的,裊裊地消散,“大約是偷來的緣故,格外甜。”
他半餳著眼,目光含著一點暴戾的欲.望,又被他游刃有余地關在眶內,靜靜地看夢迢。夢迢覺得皮膚與心都緊跳了一下,不知道他這個“偷”字有沒有別的深意。
然而她做賊心虛,以為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正惶恐難安,不想他又是豁然一笑,“天黑了,沒打燈籠,怕么?”
夢迢心內大喘口氣,搖了搖頭,“沒打燈籠倒是不怕,只是咱們眼下走到哪里來了?你還認得回去的路么?”
“轉一轉總能轉得出去的。”董墨朝黑暗處展望一眼,握住她的手往前走。他堅實的影在半步前頭,望不見臉,聲音聽起來跳升著愉悅,“你的手有些溫熱了。”
夢迢不僅手熱了,連臉也有些發燙。她遲鈍地想起他的唇與舌,冰冰涼涼的,帶著蜜橘的香甜,有點霸道的韌性。這感覺陌生得令她害怕,她沒想過愛會是如此輕盈喜悅。仿佛一個蜜棗,后頭會緊跟來一個巴掌嗎?
也許是鋪滿鮮花的小片土地,底下是個荊棘陷阱。終歸是云天難辨了,一彎細月,照在空曠漆黑里,誰也看不清黑夜里藏著什么。
冷月沉沉,天外遙山成了幾線輪廓,那些蜿蜒的伏線里,霧鎖暗窗,同樣困住了一襟幽怨。
山風吵鬧,偶然刮得窗戶咯吱咯吱響,銀蓮在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起來點了燈,望著那燈發呆。
她與孟玉在驛館內過了個蕭瑟年,如今傷好了些,下晌孟玉還說要張羅明日動身回程。她心里卻是不大想回去的,總覺得回去了,云生巷與孟府之間又將隔著不清不楚的距離。
思想至夜半,她私自拿定個主意。只等天亮大夫來瞧,她躺在床上支支吾吾說腿還有些酸疼,大約是被捆得久了的緣故。
大夫望聞問切一番,笑說不妨礙,多走動走動,疏散疏散筋骨就好了。
她雙頰一紅,只好又說肚子疼。大夫又診,診不出個毛病,只開了些藥,叫再歇息兩日。她心里高興起來,夜里睡在床上,還同她妹子說了回話。
趕上孟玉推門進來,玉蓮忙縮脖子出去,帶上了門。孟玉在床前慢踱兩步,擦身的風把一盞銀釭搖動,一晃一晃地照著銀蓮的臉。她有些心虛,低下頭去。
“你沒有哪里不舒服吧?是騙我的。”孟玉拽來根椅子,審犯人似的威坐著。
銀蓮啻啻磕磕一陣,見瞞不過去,便抬起臉來,“是騙你的,我好了。”
“好了又在這里俄延什么?”
他倏地冷著臉,銀蓮雖有些懼怕,仍舊端正腰,一副豁出去的架勢,“我不想回去。回了歷城,你又是時來時不來,把我丟在那小院子里空盼著。在這里,好歹是在一處。”
早知她要如此說,孟玉就不問了。可話說到此,再沒回旋的余地。他拔座起來,刻意轉來生冷的背影,露出些嘲諷意態,“我可并沒有叫你盼我什么。”
眼見他要走,銀蓮發起急,索性就不管不顧了,嗓子里夾著一絲哭腔,“自從你照拂我,給我們搬了房子,又月月送來銀子,我的名聲就不清白了!你是沒叫我盼你什么,是我一廂情愿盼你,那你怎么不早早離遠些?原本是陌路人,你何苦將我的事攬到身上去?這樣不冷不熱拖泥帶水的,是什么意思?”
孟玉背影頓住,不得不將拉開的門又緩緩闔上,轉身去面對他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
作者有話說:
夢迢:橘子味的親親
董墨:喜歡么?不喜歡我們可以有櫻桃味的,葡萄味的,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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