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點，再高點，謝哥哥，再高點啊……”
“謝哥哥，你抱我下來好不好啊……”
……
長睫似乎也被水沾濕，待謝塵再抬眸看去，他的眼眸都變得潮濕了幾分。
“蘇熾歡，我早便說過了……我只是，想要你愛我，想要你遵守諾言，當我謝塵的妻子。”
“若你不愛我，也休想愛別人。”
謝塵直視面前的少女，下意識想抬手撫上她側臉，但她衣袖裏的刀刃泛著寒光。
著實刺眼。
他收回了手，轉而扣上她手腕。
“你想殺了我？”她孱弱無力，謝塵輕而易舉便能卸下她手裏的刀。
但是他沒有。
他抓著她手腕，忽又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你想殺了我？”
“蘇熾歡，你想……殺了我？”
熾歡通紅著眼睛，她抬起頭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反問：“我蘇熾歡……為什么不可以殺你？”
“你逼我害我，欺我辱我，為什么還以為我會愛你？謝塵，邊關之事，便是你給皇帝遞的刀對不對！是你阻止我對不對！”
這事并非密不透風，謝塵朝皇帝告密，給皇帝遞刀阻了青州重審一事已然在朝堂上散開，自然也傳到了熾歡耳朵裏。
是以，她當真是想殺了謝塵。
“你明明知道我父親是怎么死的，你明明知道蘇家是被冤枉的，你明明知道我進宮是為了什么，這么多年的謀劃是為了什么，你明明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就可以洗刷我父親的冤屈，可以為蘇家正名，可以讓我爹爹娘親安息……”
說到此事，熾歡心底的怒火控制不住地往外冒，許是因為過于激動，那刀刃都劃破指腹，鮮血蔓延，將她的翠煙衣袖染成血紅。
鮮紅的血在陰暗潮濕的雨天格外刺目，謝塵的眼眸忽然被刺痛，他狹長的眼睛閉了閉，巨大的悲涼忽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握著少女手腕的手松了。
謝塵不知怎么就松了力氣，然后下一刻，熾歡用力掙脫了謝塵的手，握著衣袖裏的刀，一下刺進了面前男人胸膛。
刀刃寒光閃過，謝塵卻詭異地笑了起來。
他沒有阻止她，就闔著眼皮，看著她將刀刃插進他胸膛，看著鮮血自他胸膛迸出，濺到少女雪白的臉上，濺到她唇上。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你。”唇被血染紅，少女唇瓣微張，如此說。
屋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水汽鋪天蓋地地蔓進屋內，令那血腥味都變得潮濕粘稠起來。
沾在人皮膚上，怎么都散不去。
時間仿佛靜止，兩人之間一瞬死寂，一時間只有淅瀝的雨聲和呼吸聲，直到血腥味越來越濃，刺得人喉嚨生癢時，謝塵抬手覆上少女還握著刀柄的手，俯身靠近她耳側，挑唇問：
“那下輩子呢。”
熾歡似是也楞住了，良久，她才回神，疑惑地望著他。
那雙瀲滟桃花眼裏一片空茫。
沒有愛戀，沒有歡喜，甚至隨著她這一刀刺進去后，連憤怒和仇恨都沒了。
少女不知道這樣盯著他看了多久，直到她反應過來他問了句什么話后，唇齒微張著想要回他，然而下一刻，她感覺男人覆在她手背的手突然使力，噗嗤一聲，刀刃便往裏深了幾寸，直指心臟。
血瞬間汩汩流出，溫熱粘膩的鮮血順著刀刃蜿蜒至少女手心，又滲入她五指間。
血腥味更濃了。
“熾歡，下輩子……別這樣對我了。”謝塵的唇邊亦是滲出鮮血，將他的唇染得越發紅了。
他笑，在最后一絲氣息消失前，哐當一聲他拔出插在胸口的刀扔在地上，將少女緊緊抱在懷裏。
雙手放在她薄薄的脊背，臉依戀地靠在她頸窩。
他好像，從來沒有這般抱過她，也沒有這般溫情和平和的時刻。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和她之間，有的只是對抗和傷害。
他的唇貼在她耳邊，聲音帶笑也帶血，再也沒了平日裏的瘋狂，只余悲哀，說：
“你我青梅竹馬，何至于此。”
青梅竹馬，何至于此。
謝塵縱是到死也不明白，為何他和她，會是如今這般局面。
她原本，該是他的妻子。
他和她，原是天作之合，該生兒育女，相伴到老。
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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