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雙鳳耐不得這般的挑釁, 只可惜缺些自知之明。

這一指教，便鬧騰了半宿。

卯時(shí)過半，那邊如意睡得飽足, 翻身起來一看，裏間床鋪果然還是空的。

這若是放在以前，如意肯定要著急忙慌，大呼不妙，但如今她對趙襄敏的觀感早就不同，已經(jīng)跟周婆子似的，眼裏把趙襄敏當(dāng)“上門姑爺”看待了。

再加上言雙鳳先前屢屢“行為不檢”，所以在如意看來, 娘子這一夜不回來, 自然又是橫行霸道欺負(fù)人家去了。

奇怪的是，之前在面對吉祥的時(shí)候，如意總是膽怯心怕的, 只覺著他不好伺候不好親近，但自從見識過言雙鳳當(dāng)面欺凌，又把他看做是自家姑爺，那份畏怯突然就被水沖似的變淡了，再想想他的人品相貌，只覺著真真可憐，小白菜兒一樣鮮嫩的人兒, 就給自家娘子不由分說給亂啃一氣了。

如意打了個(gè)哈欠，揉揉眼睛：“別的時(shí)候倒也罷了, 今兒可不興回來晚呀, 萬一有人趕早上門拜年呢, 都不知怎么跟人家說。”

正嘀咕著, 突然聽見外頭似有響動，如意嚇了一跳，心想莫不是周大娘早早起身、又或者是阿翠等突然勤快？

趕緊趿拉了鞋迎出去，才開門，卻見竟是趙襄敏，懷中抱著披風(fēng)裹著的人，但看那微微露在外頭的緞子般光亮的長發(fā)，就知道是言雙鳳。

如意睜大了雙眼：“這、這是……”

趙襄敏邁步入內(nèi)，把言雙鳳輕輕地放在榻上，拉了被子蓋好，才回身道：“叫娘子多睡會兒，不要先吵醒了。”

“啊，是！”如意不由自主地答應(yīng)了，可又反應(yīng)過來，小聲地問：“這、這是怎么了？”

趙襄敏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累了。”說完后，便邁步出門去了。

如意撓了撓頭：“累了？”

這到底是先前年下操持過度導(dǎo)致疲累的睡不醒呢，還是……如意的眼珠子咕嚕亂轉(zhuǎn)，想不明白，走到床邊看了看，卻見言雙鳳身上只穿著中衣，合著雙眸，臉上倒還有點(diǎn)兒奇異的潤澤。

如意看了無恙，自言自語：“罷了，總之人回來就行了，至少能交代啊，就說在屋裏睡懶覺便是了。”嘰咕了這句，便先出去梳洗。

老太爺那邊兒醒了，不見孫女兒來給自己道早安，問了兩次。

周大娘趕忙去解釋，只說昨兒多喝了幾杯，又因?yàn)橄惹安俪謨?nèi)外太過疲累，便多睡了會兒。

老太爺反而體恤：“原來是這樣，那就叫她再多歇歇……外頭要是有親戚來拜年，就先叫到我這裏來就行了。”

北鎮(zhèn)這邊兒的風(fēng)氣，拜年要趁早，有那些勤快講究的人天不亮便出門，從早上一直拜到晚間，關(guān)系忒好的還要留吃酒。

從早到中午，來虎嘯山莊拜年的絡(luò)繹不絕。

雖說山莊如今是沒落了，但畢竟就算是虎死也依舊威風(fēng)在，更何況山莊還好端端地在，且還有個(gè)輩分高的老太爺。

除了這些外，另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得了萬馬山莊二百匹馬的事兒，昨兒消息傳開了，許多人都不信，所以今日來拜年的人裏，也多有想打聽虛實(shí)或者親眼看究竟的，因此那登門的人反而比往年更多了一倍。

言雙鳳起身的時(shí)候，老太爺那邊兒已經(jīng)來了兩三撥人，她打聽到老太爺興致高昂地，自己倒也不用急著出面。

她換了新衣裙，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確定并沒有很憔悴，才松了口氣。

如意看她貼著鏡子，便笑問：“娘子看什么呢？”

言雙鳳先前醒來發(fā)現(xiàn)在自己屋裏，著實(shí)嚇了一跳，聽如意說是趙襄敏送回來的，便知道瞞不住了，索性當(dāng)沒事發(fā)生，不解釋也不掩飾。

聽如意問，她便敷衍道：“我看胭脂是不是打的太濃了。”

如意走過來細(xì)瞧了會兒：“不是胭脂，是娘子的臉頰本就紅撲撲的，真是奇怪……氣色反而比先前更好了呢，是因?yàn)樗煤灭B(yǎng)足了精神？”

言雙鳳想了想，抿著嘴偷笑。

她姍姍出面，想去招呼拜年的客人，還未出門，卻是孟同甫走來。

言雙鳳忙先笑道：“老孟，過年好呀。”

孟同甫見她春風(fēng)滿面眉眼含春，便哼了聲：“還湊合吧，怕是比不上二姑奶奶。”

言雙鳳詫異，便笑道：“這是從哪裏說的？”

孟同甫氣不過：“你干的好事，還問我？”

“我干了什么好事？”言雙鳳卻是絲毫也不慌的，因?yàn)樽詥査龥]做什么虧心事。

孟同甫欲言又止，心底卻想起昨兒年夜飯的時(shí)候，他出門看見的那一幕。

就算聽了流言，心裏也多有猜測，但怎么也比不上親眼所見那么震撼，他當(dāng)時(shí)竟沒有叫嚷大鬧起來，此刻想想，不知是懊悔……還是佩服自己。

望著言雙鳳，孟同甫道：“鳳兒我問你，你跟那個(gè)小白臉，是當(dāng)真的呢，還是玩玩？”

他真是不鳴則已，一開口便驚人。言雙鳳斂了幾分笑：“你……好好地，一大清早你說什么呢。”

孟同甫不是那種能藏心事的：“你別瞞了，昨兒晚上我都看見了！”

他說的是言雙鳳跟趙襄敏廊下看煙花時(shí)候的情形，言雙鳳誤以為他看見自己歇在趙襄敏房中了，頓時(shí)臉上通紅，無言以對。

孟同甫見狀，心頭發(fā)沈：“我先前懷疑他不是定遠(yuǎn)軍裏的斥候，如今看來倒是有些小覷他了。”

言雙鳳忙問：“怎么？”

孟同甫道：“先前張守備親自來，還有那個(gè)姓朱的，他分明是個(gè)要緊的人物，在那吉祥面前卻作出一副鞍前馬后的樣子，哼，昨兒晚上他明明是故意纏著我說話，不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