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復在這次坦率的交談之后恍然大悟，他總算是明白了人民黨為何能夠有更加嚴肅的紀律，既然軍官們把知識教給了士兵，通過顯微鏡和現(xiàn)代醫(yī)學知識的教育，士兵們已經(jīng)明白了這種海軍嚴格紀律的目的是為了大家的健康，加上軍官和大家一起認真勞動。誰也不會反對遵守紀律了。你說懶，誰都懶，這點上官兵很平等，所以把平時能夠不懶的和態(tài)度科學的選出來當軍官，士兵們自然不會反對。而且工農(nóng)革命軍里頭軍官也不是一手遮天，上有政委，下有士兵委員會，軍官們?nèi)绻荒茏C明他們在軍事指揮上的能力，他們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的。

新的軍隊制度下，軍官們不得不通過學習科學知識，通過建立更加科學的態(tài)度，以及提高自己的責任心與事業(yè)心來證明自己的合格。這種正向的循環(huán)極大的提升了工農(nóng)革命軍的戰(zhàn)斗力。而這種內(nèi)在戰(zhàn)斗力的提升所展現(xiàn)出來的外在表現(xiàn)，卻是一種“越來越職業(yè)化”的優(yōu)秀表現(xiàn)。

內(nèi)河艦隊的旗艦帆大槳多，沒多久就攆上了逃跑的四條小帆船。嚴復看到前方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攔截船隊的身影。盡管在現(xiàn)在的湖面上只可能有人民黨的船隊，嚴復依舊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番。身為艦隊的司令，嚴復既然要求官兵科學，他自己就更得有科學謹慎的態(tài)度，想當然是要不得的。果然，遠處船隊都打著人民黨的旗幟。

“用旗語向他們問話。”嚴復命令道。

旗手開始揮動手中的信號旗，過了一陣，觀察員緊張的匯報道，“嚴司令，對面的是攔截艦隊，他們說按照計劃趕來攔截。不過巢湖運河方面一個小時前傳來了消息，有兩艘從長江方向來的蒸汽快船想通過咱們的攔截線，已經(jīng)被咱們擊傷之后俘虜了。具體情況，他們也不太清楚，船隊請咱們小心，可能會有敵人的新船隊進攻根據(jù)地。”

“什么？”嚴復倒是吃了一驚。這兩條蒸汽快船很可能是來傳令的，滿清水軍自己的船數(shù)量很少，按理說滿清水軍不可能投入太多的海軍兵力到這么一場遠離長江的戰(zhàn)斗來。定了定神，嚴復很快就做了自己的決斷，先殲滅黎元洪的部隊。他對通訊官喊道：“讓攔截船隊先參與俘獲這四條船的戰(zhàn)斗，決不允許敵人逃走。”

戰(zhàn)斗本身沒什么特別的，當內(nèi)河艦隊旗艦上的機槍把四條船的船帆打得滿是破洞之后，這四條船上的人立刻就選擇了投降。新軍水軍當兵是為了吃餉，到了關鍵時刻，既然人民黨允許他們投降，誰也不肯為了滿清陪葬。

等嚴復的主力艦隊與攔截船隊匯合，然后趕回南淝河與巢湖的匯合口的時候，黎元洪的水軍蒸汽船的身影也隱隱可見了。

人民黨的這次攔截有一整天的時間準備，所以大家的準備極為充分。河道最深處直接沉了幾條船，河道兩邊上堆積了不少水泥塊和沙袋。嚴復認為不用搞什么攔河壩，為了攻擊水上目標，人民黨的“沒良心炮”采用了專門的防水彈藥包裝，經(jīng)過測試，這種多層絲綢和桐油密封的彈藥在水里頭也能爆炸，這么窄的河道，水中的炮彈爆炸之后，對船體的傷害同樣不小。只要能多擊沉幾艘敵人的船，河道自然就被堵的死死的。

如果講激烈“海戰(zhàn)”里頭炮戰(zhàn)的宏偉好看，人民黨的部隊就能用“土的掉渣”來形容。嚴復用科學的態(tài)度來評價的話，人民黨就是建立在對水戰(zhàn)完全理解基礎上的“實用性的極限”了。

果然，湖北水軍一開始并不認為人民黨的簡陋設施可以擋住他們。工農(nóng)革命軍用大喇叭筒要求他們投降，會被水軍就用艦炮射擊作為回應。而且快艇與小船開始先行沖鋒。埋伏在蘆葦叢中的炮兵陣地立刻按照早就測量好的射擊諸元進行射擊，小船很快被全部打沉。

炮兵部隊立刻轉(zhuǎn)換陣地，按照新的射擊諸元調(diào)整了參數(shù)，就等著湖北水軍的大船開始突擊。只要能夠擊沉一艘大船，整條河道就會被徹底堵死。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對這一輪的射擊里頭，首要目標是大船而不是小船。炮兵部隊的官兵們一個個都緊繃著嘴，目光在信號員與炮身上不斷巡視著，所有人都等著決定性的命令。只是這次等待的時間未免太久了些。

“黎元洪請求投降？”嚴復疑惑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新軍水軍軍官。

“是的，嚴先生。黎協(xié)統(tǒng)準備投降。”新軍的水軍軍官擔心的看著嚴復，“不過黎協(xié)統(tǒng)說了，得請您親自到我們的船隊上，證明您的誠意。還要保障我們的安全，我們就會投降。”

“可以。”嚴復想都沒想就答道。

“嚴先生，您真的敢來么？”

嚴復笑道：“今天下午四點前，你們必須投降，如果不投降，我們就會發(fā)動進攻。要是我一個人能救這么多人的性命，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們莫覺得我們的海軍缺了我不行，哪怕我在你們船上，該進攻的時候，我們的部隊還是會進攻的。”

黎元洪也沒想到自己的老師嚴復這么快就會到了自己的船上，見到自己的老師兼對手，黎元洪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他此時已經(jīng)完全不想再打了，陸戰(zhàn)的徹底覆滅已經(jīng)嚇破了黎元洪的膽子，現(xiàn)在看到河口遠處湖里頭那大片的船帆，還有河道上的障礙物，特別是水中那些只露出船桅的沉船，黎元洪知道自己徹底落入了人民黨的陷阱。黎元洪現(xiàn)在唯一擔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死存亡，所以他才派小船打著白旗去求見嚴復。其實黎元洪要的并非嚴復親自登船，哪怕是能帶回嚴復保障自己安全的口信，黎元洪也會投降。投降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擺脫這場地獄一樣的戰(zhàn)爭，黎元洪什么都能接受。

選擇了一陣用詞，黎元洪才按照當年在北洋水軍學堂的規(guī)矩，立正說道：“嚴教習，我請降了。”

嚴復上前拉住黎元洪的手，“宋卿，降了對大家都好。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沒必要讓大家憑白送命了。”

黎元洪知道嚴復是個講信用的人，他著急的說道：“嚴教習，我們請降之后，一切都交給嚴教習您了。”

嚴復完全按照人民黨的規(guī)范說道：“我們的軍隊優(yōu)待俘虜，不會搶奪大家的隨身財物，也不會對大家辱罵毆打。如果你們愿意加入我們?nèi)嗣顸h，一起參與推翻滿清的革命，我們歡迎。如果你們不愿意，我們也會釋放你們。”

“釋放我們？”黎元洪和他周圍的那些軍官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剛才還打生打死，現(xiàn)在投降之后就能獲得釋放，這天下還有這等好事？更別說嚴復居然說不沒收個人財物。這些人這些日子以來可是從安慶弄了不少好東西，光隨身攜帶的金銀加起來數(shù)量可也不少了。嚴復居然放過這么大的一筆財富，這種做法實在是讓這些人不敢相信。如果現(xiàn)在是嚴復落到湖北新軍的手上，嚴復絕對不用想這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