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秋坐在自行車后迎著夏日的熱風(fēng)穿過院子中間兩排楊樹,繞過一塊大的宣傳墻,天黑看不清,走近時只能看到計劃生育幾個大字。
再擠過一道窄窄的月亮門進(jìn)入后面小院子時,天就完全黑下來了。
車子停在院子里,袁主任車還沒停穩(wěn)就趕緊接過鐘意秋手里的旅行包說,“我來我來,你這包確實(shí)挺重。”
“義叔,飯做好沒?鐘老師接回來了!”袁主任沖面前亮著燈的瓦房喊到。
“好了,好了,正等你們呢!”
暖黃的燈光從門內(nèi)投出長長窄窄的一條光帶,隨著回答聲,一個身量挺高的中年男人背對著門內(nèi)的微光走出來,影子一高一低晃進(jìn)這塊棱角分明的光區(qū)。
左腳竟是頗的。
鐘意秋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刻意關(guān)注他的腳,微微躬身打招呼:“叔叔,你好。”
“鐘老師你好,路上辛苦了,進(jìn)屋里吃飯吧。”說著側(cè)身讓鐘意秋先進(jìn)。
鐘意秋也微微側(cè)身,示意讓他先進(jìn)。
“行了,你倆文化人別客氣了,再客氣飯都涼了,一起進(jìn)一起進(jìn)。”袁主任笑著說。
鐘意秋昨晚一夜沒有睡,媽媽和姐姐哭不放心他,事無巨細(xì)的幫他收拾了一晚上的行李。
早上吃了兩個煮雞蛋就坐上車,中午到獅頭鎮(zhèn)上又等了袁主任一下午,早已餓的不行。
回來的一路,上因?yàn)橐獣r刻保持微笑打招呼太緊張了,忘記餓了,現(xiàn)在一聞到飯菜的味道,肚子開始翻鬧起來。
晚飯非常豐盛,來之前媽媽專門交代說農(nóng)村條件差,去了千萬別挑食一定要吃飽,現(xiàn)在看見
一個小小的方桌上擺滿了飯菜,盤子甚至疊落在一起。
鐘意秋驚訝又感動,自己上到大二就退學(xué),一天書都沒教過,受到這樣的款待實(shí)在慚愧。
袁老虎介紹義叔是德營小學(xué)的副校長。
鐘意秋剛坐下,一聽他這么說馬上想站起來再正式的行禮,袁老虎大手拍他的肩膀又給按凳子上,“哎呀,別客氣了,我們這破學(xué)校,副校長就是個看門的,不是啥官兒。”
“鄭校長本來說好了晚上給你接風(fēng)的,鎮(zhèn)上臨時叫去開會了,快開學(xué)了,事兒比較多,鐘老師別見怪。”義叔邊推開矮柜的玻璃窗拿酒邊解釋。
“沒關(guān)系......”鐘意秋聽他這樣禮貌不由得直起了腰。
“鐘老師能不能喝酒?”義叔問。
“不太能喝......”
“那就是能喝點(diǎn),這么大小伙子沒有不能喝酒的。”,袁老虎搶過酒瓶給鐘意秋倒。
“去年的高粱酒,地里埋了一年,還不夠香,鐘老師先嘗嘗。”義叔說。
鐘意秋餓肚子咕咕叫,看著一桌子飯菜卻吃不到嘴,他倆還這么熱情勸酒自己又不好意思不喝。
而且酒聞起來酒確實(shí)挺香,糧食純粹的香味讓他很想試試。
“我給你少倒點(diǎn),你還是學(xué)生呢,身體也才好,要不然啊,今天肯定給你灌醉了,哈哈!”袁老虎笑著說。
鐘意秋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骨折的事情,楞了一下才想起來說的不是一回事,他分配工作時對外面解釋都是說因?yàn)樯藞龃蟛。坏貌煌藢W(xué)。
想必他們也是聽上面這樣說的,才認(rèn)為他生過病身體不好。
想到這些不免又有些失落,看著昏黃的燈影下爭先搶后飛撲的蚊蟲愣神。
義叔看他聽了袁老虎的話后就微微低頭,也有些不忍,這么大的孩子肯定是想上學(xué)的,他們高興的迎接新老師,可這老師或許只想做個學(xué)生。
或許是高粱酒的香氣,或許是藏久的苦悶和難得的自由,引得鐘意秋嘗了一口又嘗一口。
袁老虎用蒲扇般的大手拍著他肩膀說,“別看你張的個姑娘樣兒,是個喝酒的材料,臉不紅不白的,和肖二哥有的一拼!”
鐘意秋趴下的時候有點(diǎn)生氣,一直想伸手推開袁老虎壓在他身上的鐵掌。
說誰呢!誰長的像姑娘了!
肖二哥又是誰?
剛想到這里,咕咚就掉進(jìn)了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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