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聽得山腰里一人叫道:“使不得,千萬不可傷了王姑娘,我向你投降便是。В5、\\”一個灰影如飛的趕來,腳下輕靈之極。站在外圍的數(shù)人齊聲呼叱,上前攔阻,卻給他東一拐,西一閃,避過了眾人,撲到面前,火光下看得明白,卻是段譽(yù)。只聽他叫道:“要投降還不容易?為了王姑娘,你要我投降一千次、一萬次也成。”奔到那頭陀面前,叫道:“喂,喂,大家快放手,捉住王姑娘干什么?”
王語嫣知他武功若有若無,無時多,有時少,卻這般不顧性命的前來相救,心下感激,顫聲道:“段……段公子,是你?”段譽(yù)喜道:“是我,是我!”
那頭陀罵道:“你……你是什么東西?”段譽(yù)道:“我是人,怎么是東西?”那頭陀反手一拳,拍的一聲,打在段譽(yù)下頦。段譽(yù)立足不定,一交往左便倒,額頭撞上一塊巖石,登時鮮血長流。那頭陀見他奔來的輕功,只道他武功頗為不弱,反手這一拳虛招,原沒想能打到他,這一拳打過之后,右手戒刀連進(jìn)三招,那才是真正殺手之所在,不料左拳虛晃一招,便將他打倒,反而一呆,同時段譽(yù)內(nèi)力反震,也令他左臂隱隱酸麻,幸好他這一拳打得甚輕,反震之力也就不強(qiáng)。他見慕容復(fù)仍在來往沖殺,又即大呼:“慕容小子,你再不住手投降,我可真要砍去這小妞兒的腦袋了。老佛爺說一是一,決不騙人,一、二、三!你降是不降!”
慕容復(fù)好生為難,說到表兄妹之情,他決不忍心王語嫣命喪邪徒之手,但“姑蘇慕容”這四個字尊貴無比,決不能因人要脅,向旁門左道之士投降,從此成為話柄,在江湖上受人恥笑,何況這一投降,多半連自己性命也送了。他大聲叫道:“賊頭陀,你要公子爺認(rèn)輸,那是千難萬難。你只要傷了這位姑娘一根毫毛,我不將你碎尸萬段,誓不為人!”一面說,一面向王語嫣沖去,但二十余人各挺兵刃左刺右擊,前攔后襲,一時又怎沖得過去?
那頭陀怒道:“我偏將這小妞兒殺了,瞧你又拿老佛爺如何?”說著舉起戒刀,呼的一聲,便向王語嫣頸中揮去。抓住王語嫣手臂的兩個女子恐被波及,同時放手,向旁躍開。段譽(yù)掙扎著正要從地上爬起,左手掩住額頭傷口,神情十分狼狽,眼見那頭陀當(dāng)真揮刀要殺王語嫣,而她卻站著不動,不知是嚇得呆了,還是給人點了穴道,竟不會抗御閃避。段譽(yù)這一急自然非同小可,手指一揚(yáng),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真氣充沛,使出了“六脈神劍”功夫,嗤嗤聲響過去,嚓的一聲,那頭陀右手上臂從中斷截,戒刀連著手掌,跌落在地。段譽(yù)急沖搶前,反手將王語嫣負(fù)在背上,叫道:“逃命要緊!”那頭陀右臂被截,自是痛入骨髓,急怒之下狂性大發(fā),左手抄起斷臂,猛吼一聲,向段譽(yù)擲了過去。他斷下的右手仍是緊緊抓著戒刀,連刀帶手,急擲而至,甚是猛惡。段譽(yù)右手一指,嗤一聲響,一招“少陽劍”刺在戒刀上,戒刀一震,從斷手中跌落下來。斷手卻繼續(xù)飛來,拍的一聲,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這一下只打得段譽(yù)頭暈眼花,腳步踉蹌,大叫:“好功夫!斷手還能打人。”心中念著務(wù)須將王語嫣救了出去,展開“凌波微步”,疾向外沖。眾人大聲吶喊,搶上阻攔。但段譽(yù)左斜右歪,彎彎曲曲的沖將出去。眾洞主、島主兵刃拳腳紛紛往他身上招呼,可是他身子一閃,便避了開去。
這些日子來,他心中所想,便只是個王語嫣,夢中所見,也只是個王語嫣。那晚在客店中與范驊、巴天石等人談了一陣,便即就寢,滿腦子都是王語嫣,卻如何睡得著?半夜里乘眾人不覺,悄悄偷出客店,循著慕容復(fù)、王語嫣一行離去的方向,追將下來。慕容復(fù)和丁春秋一番劇斗之后,伴著鄧百川在客店中養(yǎng)傷數(shù)日,段譽(yù)毫不費力的便追上了。他藏身在客店的另一間房中,不出房門一步,只覺與王語嫣相去不過數(shù)丈,心下便喜慰不勝。及至慕容復(fù)、王語嫣等出店上道,他又遠(yuǎn)遠(yuǎn)的跟隨。一路之上,他也不知對自己說了多少次:“我跟了這里路后,萬萬不可再跟。段譽(yù)啊段譽(yù),你自誤誤人,陷溺不能自拔,當(dāng)真是枉讀詩書了。須知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務(wù)須揮慧劍斬斷情絲,否則這一生可就白白斷送了。佛經(jīng)有云:‘當(dāng)觀色無常,則生厭離,喜貪盡,則心解脫。色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厭于色,厭故不樂,不樂故得解脫。’”
但要他觀王語嫣之“色”為“無常”,而生“厭離”,卻如何能夠?他腳步輕快之極,遠(yuǎn)遠(yuǎn)躡在王語嫣身后,居然沒給慕容復(fù)、包不同等發(fā)覺。王語嫣上樹、慕容復(fù)迎敵等情,他都遙遙望見,待那頭陀要殺王語嫣,他自然挺身而出,甘愿代慕容復(fù)“投降”,偏偏對方不肯“受降”,反而斷送了一條手臂。片刻之間,段譽(yù)已負(fù)了王語嫣沖出重圍,唯恐有人追來,直奔出數(shù)百丈,這才停步,舒了一口氣,將她放下地來。王語嫣臉上一紅,道:“不,不,段公子,我給人點了穴道,站立不住。”段譽(yù)扶住她肩頭,道:“是!你教我解穴,我來給你解穴道。”王語嫣臉上更加紅了,忸怩道:“不,不用!過得一時三刻,穴道自然會解,你不必給我解穴。”她知要解自己被點的穴道,須得在“神封穴”上推宮過血,“神封穴”是在胸前**,極是不便。段譽(yù)不明其理,說道:“此地危險,不能久留,我還是先給你解開穴道,再謀脫身的為是。”
王語嫣紅著臉道:“不好!”一抬頭,只見慕容復(fù)與鄧百川等仍在人叢之中沖殺,她掛念表哥,急道:“段公子,我表哥給人圍住了,咱們須得去救他出來。”
段譽(yù)胸口一酸,知她心念所系,只在慕容公子一人,突然間萬念俱灰,心道:“此番相思,總是沒有了局,段譽(yù)今日全她心愿,為慕容復(fù)而死,也就罷了。”說道:“很好,你等在這里,我去救他。”王語嫣道:“不,不成!你不會武功,怎么能去救人?”段譽(yù)微笑道:“剛才我不是將你背了出來么?”王語嫣深知他的“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不能收發(fā)由心,說道:“剛才運氣好,你……你念著我的安危,六脈神劍使了出來。你對我表哥,未必能像對我一般,只怕……只怕……”段譽(yù)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對你表哥也如對你一般便了。”王語嫣搖頭道:“段公子,那太冒險,不成的。”段譽(yù)胸口一挺,說道:“王姑娘,只要你叫我去冒險,萬死不辭。”王語嫣臉上又是一紅,低聲道:“你對我這般好,當(dāng)真是不敢當(dāng)了。”段譽(yù)大是高興,道:“怎么不敢當(dāng)?敢當(dāng)?shù)模耶?dāng)?shù)模 币晦D(zhuǎn)身,但覺意氣風(fēng)發(fā),便欲沖入戰(zhàn)陣。
王語嫣道:“段公子,我動彈不得,你去后沒人照料,要是有壞人來害我……”段譽(yù)轉(zhuǎn)過身來,搔了搔頭道:“這個……嗯……這個……”王語嫣本意是要他再將自己負(fù)在背上,過去相助慕容復(fù),只是這句話說來太羞人,不便出口。她盼望段譽(yù)會意,段譽(yù)卻偏偏不懂,只見他搔頭頓足,甚是為難。耳聽得吶喊之聲轉(zhuǎn)盛,乒乒乓乓,兵刀相交的聲音大作,慕容復(fù)等人斗得更加緊了。王語嫣知道敵人厲害,甚是焦急,當(dāng)下顧不得害羞,低聲道:“段公子,勞你駕再……再背負(fù)我一陣,咱們同去救我表哥,那就……那就……”段譽(yù)恍然大悟,頓足道:“是極,是極!蠢才,蠢才!我怎么便想不到?”蹲下身來,又將她負(fù)在背上。
段譽(yù)初次背負(fù)她時,一心在救她脫險,全未思及其余,這時再將她這個軟綿綿的身子負(fù)在背上,兩手又鉤住了她的雙腿,雖是隔著層層衣衫,總也感到了她滑膩的肌膚,不由得心神蕩漾,隨即自責(zé):“段譽(yù)啊段譽(yù),這是什么時刻,你居然心起綺念,可真是禽獸不如!人家是冰清玉潔、尊貴無比的姑娘,你心中生起半分不良念頭,便是褻瀆了她,該打,真正該打!”提起手掌,在自己臉上重重的打了兩下,放開腳步,向前疾奔。王語嫣好生奇怪,問道:“段公子,你干什么?”段譽(yù)本來誠實,再加對王語嫣敬若天人,更是不敢相欺,說道:“慚愧之至,我心中起了對姑娘不敬的念頭,該打,該打!”王語嫣明白了他的意思,只羞得耳根子也都紅了。便在此時,一個道士手持長劍,飛步搶來,叫道:“媽巴羔子的,這小子又來搗亂。”一招“毒龍出洞”,挺劍向段譽(yù)刺來。段譽(yù)自然而然的使開“凌波微步”,閃身避開。王語嫣低聲道:“他第二劍從左側(cè)刺來,你先搶到他右側(cè),在他‘天宗穴’上拍一掌。”果然那道士一劍不中,第二劍“清澈梅花”自左方刺到,段譽(yù)依著王語嫣的指點,搶到那道士右側(cè),拍的一掌,正中“天宗穴”。這是那道士的罩門所在,段譽(yù)這一掌力道雖然不重,卻已打得他口噴鮮血,撲地摔倒。
這道士剛被打倒,又有一漢子搶了過來。王語嫣胸羅萬有,輕聲指點,段譽(yù)依法施為,立時便將這名漢子料理了。段譽(yù)見勝得輕易,王語嫣又在自己耳邊低聲囑咐,軟玉在背,香澤微聞,雖在性命相搏的戰(zhàn)陣之中,卻覺風(fēng)光旖旎,實是生平從所未歷的奇境。他又打倒兩人,距慕容復(fù)已不過二丈,驀地里風(fēng)聲響動,兩個身材矮小的青衫客竄縱而至,兩條軟鞭同時擊到。段譽(yù)滑步避開,忽見一條軟鞭在半空中一挺,反竄上來,撲向自己面門,靈動快捷無比。王語嫣和段譽(yù)齊聲驚呼:“啊喲!”這兩條軟鞭并非兵刃,竟是兩條活蛇,段譽(yù)加快腳步,要搶過兩人,不料兩個青衫客步法迅捷之極,幾次都攔在段譽(yù)身前,阻住去路。段譽(yù)連連發(fā)問:“王姑娘,怎么辦?”王語嫣于各家各派的兵刃拳腳,不知者可說極罕,但這兩條活蛇縱身而噬,決不依據(jù)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要預(yù)料這兩條活蛇從哪一個方位攻來,可就全然的無能為力。再看兩個青衫客竄高伏底,姿式雖笨拙難看,卻快速無倫,顯然兩人并未練過什么輕功,卻如虎豹一般的天生迅速。段譽(yù)閃避之際,接連遇險。王語嫣心想:“活蛇的招數(shù)猜它不透,擒賊擒王,須當(dāng)打倒毒蛇主人。”可是那兩個蛇主人的身形步法,說怪是奇怪之極,說不怪是半點也不怪,出手跨步,便似尋常不會武功之人一般,任意所之,絕無章法,王語嫣要料到他們下一步跨向何處,下一招打向何方,那就為難之極。她叫段譽(yù)打他們“期門穴”,點他們“曲泉穴”,說也奇怪,段譽(yù)手掌到處,他們立時便靈動之極的避開,機(jī)警矯健,實是天生。王語嫣一面尋思破敵,一面留心看著表哥,耳中只聽得一陣陣慘叫呼喚聲此起彼伏,數(shù)十人躺在地下,不住翻滾,都是中了桑土公牛毛針之人。
烏老大抓了桑土公之手,要他快快取出解藥,偏偏解藥便埋在慕容復(fù)身畔地下。烏老大忌憚慕容復(fù)了得,不敢貿(mào)然上前,只不住口的催促儕輩急攻,須得先拾奪了慕容復(fù),才能取解藥救人。但要打倒慕容復(fù),卻又談何容易?烏老大見情勢不佳,縱聲發(fā)令。圍在慕容復(fù)身旁的眾人中退下了三個,換了三人上來。這三人都是好手,尤其一條矮漢膂力驚人,兩柄鋼錘使將開來,勁風(fēng)呼呼,聲勢威猛。慕容復(fù)以香露刀擋了一招,只震得手臂隱隱發(fā)麻,再見他鋼錘打來,便即閃避,不敢硬接。
激斗之際,忽聽得王語嫣叫道:“表哥,使‘金燈萬盞’,轉(zhuǎn)‘披襟當(dāng)風(fēng)’。”慕容復(fù)素知表妹武學(xué)上的見識高明,當(dāng)下更不多想,右手連畫三個圈子,刀光閃閃,幻出點點寒光,只是“綠波香露刀”顏色發(fā)綠,化出來是“綠燈萬盞”,而不是“金燈萬盞”。眾人發(fā)一聲喊,都退后了幾步,便在此時,慕容復(fù)左袖拂出,袖底藏掌一帶,那矮子正好使一招“開天辟地”,雙錘指天劃地的猛擊過來,只聽得當(dāng)?shù)囊宦暰揄憽1娙硕形宋税l(fā)響,那矮子左錘擊在自己右錘之上,右錘擊在自己左錘之上,火花四濺。他雙臂之力凌厲威猛,雙錘互擊,喀喇一聲響,雙臂臂骨自行震斷,登時摔倒在地,暈了過去。慕容復(fù)乘機(jī)拍出兩掌,助包不同打退了兩個強(qiáng)敵。包不同俯身扶起公冶乾,但見他臉色發(fā)黑,中毒已深,若再不救,眼見是不成了。段譽(yù)那一邊卻又起了變化。王語嫣關(guān)心慕容復(fù),指點了兩招,但心無二用,對段譽(yù)身前的兩個敵人不免疏忽。段譽(yù)聽得她忽然去指點表哥,雖然身在己背,一顆心卻飛到慕容復(fù)身邊,霎時間胸口酸苦,腳下略慢,嗤嗤兩聲,兩條毒蛇撲將上來,同時咬住了他左臂。
王語嫣“啊”的一聲,叫道:“段公子,你……你……”段譽(yù)嘆道:“給毒蛇咬死,也是一樣的。王姑娘,日后你對你孫子說……”王語嫣見那兩條毒蛇混身青黃相間,斑條鮮明,蛇頭奇扁,作三角之形,顯具劇毒,一時之間嚇得慌了,沒了主意。忽然間兩條毒蛇身子一挺,掙了兩掙,跌在地下,登時僵斃。兩個使蛇的青衫客臉如土色,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蠻語,轉(zhuǎn)身便逃。這兩人自來養(yǎng)蛇拜蛇,見段譽(yù)毒蛇噬體非但不死,反而克死了毒蛇,料想他必是蛇神,再也不敢停留,發(fā)足狂奔,落荒而走。王語嫣不知段譽(yù)服食莽牯朱蛤后的神異,連問:“段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段譽(yù)正自神傷,忽聽得她軟語關(guān)懷,殷殷相詢,不由心花怒放,精神大振,只聽她又問:“那兩條毒蛇咬了你,現(xiàn)下覺得怎樣?”段譽(yù)道:“有些兒痛,不礙事,不礙事!”心想只要你對我關(guān)心,每天都給毒蛇咬上幾口,也所甘愿,當(dāng)下邁開腳步,向慕容復(fù)身邊搶去。忽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了下來:“慕容公子,列位洞主、島主!各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如此狠斗?”眾人抬頭向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株樹頂上站著一個黑須道人,手握拂塵,著足處的樹枝一彈一沉,他便也依勢起伏,神情瀟灑。燈火照耀下見他約莫五十來歲年紀(jì),臉露微笑,又道:“中毒之人命在頃刻,還是及早醫(yī)治的為是。各位瞧貧道薄面,暫且罷斗,慢慢再行分辨是非如何?”慕容復(fù)見他露了這手輕功,已知此人武功甚是了得,心中本來掛念公冶乾和風(fēng)波惡的傷勢,當(dāng)即說道:“閣下出來排難解紛,再好也沒有了。在下這就罷斗便是。”說著揮刀劃了個圈子,提刀而立,但覺右掌和右臂隱隱發(fā)脹,心想:“這使鋼錘的矮子好生了得,震得我兀自手臂酸麻。”抓著桑土公的烏老大抬頭問道:“閣下尊姓大名?”那道人尚未回答,人叢中一個聲音道:“烏老大,這人來頭……來頭很大,是……是個……了不起……了不起的人物,他……他……他是蛟……蛟……蛟……”連說三個“蛟”字,始終沒能接續(xù)下去,此人口吃,心中一急,便一路“蛟”到底,接不下去。烏老大驀地里想起一個人來,大聲道:“他是蛟王……蛟王不平道人?”口吃者喜脫困境,有人將他塞在喉頭的一句話說了出來,忙道:“是……是……是啊,他……他……他是……蛟……蛟……蛟……蛟……”說到這個“蛟”字卻又卡住了。烏老大不等他掙扎著說完,向樹頂?shù)廊斯笆终f道:“閣下便是名聞四海的不平道長嗎?久聞大名,當(dāng)真如雷貫耳,幸會,幸會。”他說話之際,余人都已停手罷斗。那道人微笑道:“豈敢,豈敢!江湖上都說貧道早已一命嗚呼,因此烏先生有些不信,是也不是?”說著縱身輕躍,從半空中冉冉而下。本來他雙足離開樹枝,自然會極快的墮向地面,但他手中拂塵擺動,激起一股勁風(fēng),拍向地下,生出反激,托住他身子緩緩而落,這拂塵上真氣反激之力,委實非同小可。烏老大脫口叫道:“‘憑虛臨風(fēng)’,好輕功!”他叫聲甫歇,不平道人也已雙足著地,微微一笑,說道:“雙方?jīng)_突之起,純系誤會。何不看貧道的薄面,化敵為友?先請桑土公取出解藥,解治了各人的傷毒。”他語氣甚是和藹,但自有一份威嚴(yán),叫人難以拒卻。何況受傷的數(shù)十人在地下輾轉(zhuǎn)呻吟,神情痛楚,雙方友好,都盼及早救治。
烏老大放下桑土公,說道:“桑胖子,瞧著不平道長的金面,咱們非賣帳不可。”桑土公一言不發(fā),奔到慕容復(fù)身前,雙手在地下?lián)軇樱杆佼惓5耐诹艘欢矗〕鲆粯雍邝铟畹奈锸拢瑓s是個包裹。他打開布包,拿了一塊黑鐵,轉(zhuǎn)身去吸身旁一人傷口中的牛毛細(xì)針。那黑鐵乃是磁石,須得將毒針先行吸出,再敷解藥。不平道人笑道:“桑洞主,推心置腹,先人后己。何不先治慕容公子的朋友?”桑土公“嗯”了一聲,喃喃的道:“反正要治,誰先誰后都是一樣。”他話是那么說,終究還是依著不平道人的囑咐,先治了公冶乾和風(fēng)波惡,又治了包不同的手掌,再去醫(yī)治自己一方的朋友。此人矮矮胖胖,似乎十分笨拙,豈知動作敏捷之極,十根棒槌般的胖手指,比之小姑娘拈繡花針的尖尖纖指還更靈巧。只一頓飯功夫,桑土公已在眾人傷口中吸出了牛毛細(xì)針,敷上解藥。各人麻癢登止。有的人性情粗暴,破口大罵桑土公使這等歹毒暗器,將來死得慘不堪言。桑土公遲鈍木訥,似乎渾渾噩噩,人家罵他,他聽了渾如不覺,全不理睬。不平道人微笑道:“烏先生,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在此聚會,是為了天山那個人的事么?”
烏老大臉上變色,隨即寧定,說道:“不平道長說什么話,在下可不大明白。我們眾家兄弟散處四方八面,難得見面,大家約齊了在此聚聚,別無他意。不知如何,姑蘇慕容公子竟找上了我們,要跟大家過不去。”
慕容復(fù)道:“在下路過此間,實不知眾位高人在此聚會,多有得罪,這里謝過了。”說著作個四方揖,又道:“不平道長出頭排難解紛,使得在下不致將禍?zhǔn)略疥J越大,在下十分感激。后會有期,就此別過。”他知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一干旁門左道的人物在此相聚,定有重大隱情,自是不足為外人道,不平道人提起“天山那個人”,烏老大立即岔開話頭,顯然忌諱極大,自己再不抽身而退,未免太不識相,倒似有意窺探旁人**一般,當(dāng)下抱拳拱手,轉(zhuǎn)身便走。烏老大拱手還禮,道:“慕容公子,烏老大今日結(jié)識了你這號英雄人物,至感榮幸。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見了。”言下之意,果是不愿他在此多所逗留。
不平道人卻道:“烏老大,你知慕容公子是什么人?”烏老大一怔,道:“‘北喬峰,南慕容’!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姑蘇慕容氏,誰不知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平道人笑道:“那就是了。這樣的大人物,你們卻交臂失之,豈不可惜?平時想求慕容氏出手相助,當(dāng)真是千難萬難,幸得慕容公子今日在此,你們卻不開口求懇,那不是入寶山而空手回么?”烏老大道:“這個……這個……”語氣中頗為躊躇。不平道人哈哈一笑,說道:“慕容公子俠名播于天下,你們這一生受盡了縹緲峰靈鷲宮天山童姥……”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群豪都不自禁的“哦”了一聲。這些聲音都顯得心情甚是激動,有的驚懼,有的憤怒,有的惶惑,有的慘痛,更有人退了幾步,身子發(fā)抖,直是怕得厲害。慕容復(fù)暗暗奇怪:“天山童姥是什么人,居然令他們震怖如此?”又想:“今日所見之人,這不平道人、烏老大等都頗為了得,我卻絲毫不知他們來歷,那‘天山童姥’自是一個更加了不起的人物,可見天下之大,而我的見聞殊屬有限。‘姑蘇慕容’名揚(yáng)四海,要保住這名頭,可著實不易。”言念及此,心下更增戒懼謹(jǐn)慎之意。
王語嫣沉吟道:“縹緲峰靈鷲宮天山童姥?那是什么門派?使的是什么武功家數(shù)?”段譽(yù)對別人的話聽而不聞,王語嫣的一言一語,他卻無不聽得清清楚楚,登時想起在無量山的經(jīng)歷,當(dāng)日神農(nóng)幫如何奉命來奪無量宮,“無量劍”如何改名“無量洞”,那身穿綠色斗篷、胸口繡有黑鷲的女子如何叫人將自己這個“小白臉”帶下山去,那都是出于“天山童姥”之命,可是王語嫣的疑問他卻回答不出,只說:“好厲害,好厲害!險些將我關(guān)到變成‘老白臉’,兀自不能脫身。”
王語嫣素知他說話前言不對后語,微微一笑,也不理會。只聽不平道人續(xù)道:“各位受盡天山童姥的凌辱荼毒,實無生人樂趣,天下豪杰聞之,無不扼腕。各位這次奮起反抗,誰不愿相助一臂之力?連貧道這等無能之輩,也愿拔劍共襄義舉,慕容公子慷慨俠義,怎能袖手?”
烏老大苦笑道:“道長不知從何處得來訊息,那全是傳聞之誤。童婆婆嘛,她老人家對我們管束得嚴(yán)一點是有的,那也是為了我們好。我們感恩懷德,怎說得上‘反抗’二字?”不平道人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倒是貧道的多事了。慕容公子,咱們同上天山,去跟童姥談?wù)劊阏f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朋友們對她一片孝心,正商量著要給她老人家拜壽呢。”說著身形微動,已靠到了慕容復(fù)身邊。
人叢中有人驚呼:“烏老大,不能讓這牛鼻子走,泄露了機(jī)密,可不是玩的。”有人喝道:“連那慕容小子也一并截下來。”一個粗壯的聲音叫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們今日甩出去啦!”只聽得擦擦、刷刷、乒乒、乓乓,兵刃聲響成一片,各人本來已經(jīng)收起的兵器又都拔了出來。
不平道人笑道:“你們想殺人滅口么?只怕沒這么容易。”突然提高聲音叫道:“芙蓉仙子,劍神老兄,這里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陰謀反叛童姥,給我撞破了機(jī)關(guān),要殺我滅口呢。這可不得了,救命哪,救命哪!不平老道今日可要鶴駕西歸啦!”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將出去,四下里山谷鳴響。不平道人話聲未息,西首山峰上一個冷峭傲慢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牛鼻子不平道人,你逃得了便逃,逃不了便認(rèn)命罷。童姥這些徒子徒孫難纏得緊,我最多不過給你通風(fēng)報訊,要救你性命可沒這份能耐。”這聲音少說也在三四里外。這人剛說完,北邊山峰上有個女子聲音清脆爽朗的響了起來:“牛鼻子,誰要你多管閑事?人家早就布置得妥妥貼貼,這一下發(fā)難,童姥可就倒足了大霉啦。我這便上天山去當(dāng)面請問童姥,瞧她又有什么話說?”話聲比西首山峰上那男子相距更遠(yuǎn)。眾人一聽之下,無不神色大變,這兩人都在三四里外,無論如何追他們不上,顯然不平道人事先早就有了周密部署,遠(yuǎn)處安排下接應(yīng)。何況從話聲中聽來,那兩人都是內(nèi)功深湛之輩,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們。
烏老大更知道那男女兩人的來歷,提高聲音說道:“不平道長、劍神卓先生、芙蓉仙子三位,愿意助我們解脫困苦,大家都感激之至。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三位既然已知內(nèi)情,再瞞也是無用,便請同來商議大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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