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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解不了 名韁系嗔貪(2 / 3)

玄慈朗聲向本寺僧眾說道:“這位是五臺山清涼寺方丈神山上人,大家參見了。”眾僧聽了,心中都是一凜。眾僧大都知道神山上人在武林中威名極盛,與玄慈大師并稱“降龍”“伏虎”兩羅漢,以武功而論,據(jù)說神山上人還在玄慈方丈之上。只是清涼寺規(guī)模較小,在武林中的地位更遠(yuǎn)遠(yuǎn)不及少林,聲望卻是不如玄慈了,均想:“聽說神山上人自視極高,曾說僧人而過問武林中俗務(wù),不免落了下乘,向來不愿跟本寺打什么交道,今日親來,不知是為了什么大事。”當(dāng)下各又都躬身向神山上人行禮。玄慈伸手向著其余六僧,逐一引見,說道:“這位是開封府大相國寺觀心大師,這位是江南普渡寺的道清大師,這位是廬山東林寺覺賢大師,這位是長安凈影寺融智大師,這位是五臺山清涼寺的神音大師,是神上山人的師弟。”觀心大師等四僧都是來自名山古剎,只是大相國寺、普渡寺等向來重佛法而輕武功,這四僧雖然武林中大大有名,在其本寺的位份卻并不高。少林寺眾僧躬身行禮,觀心大師等起身還禮。玄慈方丈伸手向著那胡僧道:“這一位大師來自我佛天竺上國,法名哲羅星。”眾僧又都行禮。那哲羅星還過禮后,說道:“少林寺好大,這么多的老……老和尚、中和尚、小和尚。”說的華語音調(diào)不正,什么“中和尚、小和尚”,也有些不倫不類。玄慈說道:“七位大師都是佛門的有道大德。今日同時降臨,實是本寺大大的光寵,故此召集大家出來見見。甚盼七位大師開壇說法,宏揚佛義,合寺眾僧,同受教益。”神山上人道:“不敢當(dāng)!”他身形矮小,不料話聲竟然奇響,眾僧不由得都是一驚,但他既不是放大了嗓門叫喊,亦非運使內(nèi)力,故意要震人心魄,乃是自自然然,天生的說話高亢。他接著說道:“少林莊嚴(yán)寶剎,小僧心儀已久,六十年前便來投拜求戒,卻被拒之于山門之外。六十年后重來,垣瓦依舊,人事已非,可嘆啊可嘆。”

眾僧聽了,心中都是一震,他說話頗有敵意,難道竟是前來尋仇生事不成?

玄慈說道:“原來師兄昔年曾來少林寺出家。天下寺院都是一家,師兄今日主持清涼,凡我佛門子弟,無不崇仰。當(dāng)年少林寺未敢接納,得罪了師兄,小僧恭謹(jǐn)謝過。但師兄因此另創(chuàng)天地,弘法普渡,有大功德于佛門。當(dāng)年之事,也未始不是日后的因緣呢。”說著雙手合十,深深行了一禮。神山上人合十還禮,說道:“小僧當(dāng)年來到寶剎求戒,固然是仰慕少林寺數(shù)百年執(zhí)武林牛耳,武學(xué)淵源,更要緊的是,天下傳言少林寺戒律精嚴(yán),處事平正。”突然雙目一翻,精光四射,仰頭瞧著佛祖的金像,冷冷的道:“豈知世上盡有名不副實之事。早知如此,小僧當(dāng)年也不會有少林之行了。”少林寺千余僧眾一起變色,只是少林寺戒律素嚴(yán),雖然人人憤怒,竟無半點聲息。

玄慈方丈道:“師兄何出此言?敝寺上下,若有行為乖謬之處,還請師兄明言。有罪當(dāng)罰,有過須改。師兄一句話抹煞少林寺數(shù)百年清譽(yù),未免太過。”神山上人道:“請問方丈師兄,佛門寺院,可是官府、盜寨?”玄慈道:“小僧不解師兄言中含意,還請賜示。”神山道:“官府逮人監(jiān)禁,盜寨則擄人勒贖,事屬尋常。可是少林寺一非官府,二非盜寨,何以擅自扣押外人,不許離去?請問師兄,少林寺干下這等殘兇霸道的行徑,還能稱得上‘佛門善地’四字么?”玄慈向那天竺胡僧哲羅星瞧了一眼,心下隱約已明七僧齊至少林的原因,說道:“上人指摘敝寺‘強(qiáng)兇霸道’,這四字未免言重了。”神山望眼如來佛像,說道:“我佛在上,‘妄語’乃是佛門重戒!”轉(zhuǎn)頭向玄慈方丈道:“請問方丈,貴寺可是扣押了一位天竺高僧?這位哲羅星師兄的師弟,波羅星大師,可是給少林派拘禁在寺,數(shù)年不得離去嗎?”說話時神色嚴(yán)峻,語氣更是咄咄逼人。玄慈轉(zhuǎn)頭向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師道:“玄寂師弟,請你向七位高僧述說其中原因。”玄寂應(yīng)道:“是。”向前走上兩步。他執(zhí)掌戒律,向來鐵面無私,合寺僧眾見了他無不畏懼三分。虛竹更加不敢向他望上一眼。

只聽玄寂大師朗聲道:“七年之前,天竺高僧波羅星師兄光降敝寺,合寺僧眾自方丈師兄以下,皆大歡喜,恭敬接待。波羅星師兄言道,數(shù)百年來,天竺國外道盛行,佛法衰微,佛經(jīng)大半散失,因此他師兄哲羅星大師派他到中華來求經(jīng)。敝寺方丈師兄言道:敝邦佛經(jīng)原是從天竺國求來,現(xiàn)下上國轉(zhuǎn)來東土取經(jīng),那是莫大的因緣,我們得以上報佛恩,少林寺深感榮幸。方丈師兄當(dāng)即親自陪同波羅星師兄前赴藏經(jīng)樓,說道本寺藏經(jīng)甚是齊備,源自天竺的經(jīng)律論三藏譯文,以及東土支那高僧大德的撰述,不下七千余卷,梵文原本亦復(fù)不少。若有復(fù)本,波羅星師兄盡可取去一部,倘若只有孤本的,本寺派出三十名僧人幫同鈔錄副本。方丈師兄又道,此去天竺路途遙遠(yuǎn),經(jīng)卷繁多,途中恐有失散。波羅星師兄取經(jīng)回國之時,敝寺當(dāng)派十名僧眾,隨同護(hù)送,務(wù)令全部經(jīng)典平安返抵佛國。”普渡寺道清大師合十道:“善哉,善哉!方丈師兄此舉真是莫大的功德,可與當(dāng)年鳩摩羅什大師、玄奘大師先后輝映。”玄慈欠身道:“敝寺此舉是應(yīng)有之義,師兄贊嘆,愧不敢當(dāng)。”

玄寂續(xù)道:“這位波羅星師兄便在藏經(jīng)樓翻閱經(jīng)卷。本寺玄慚師兄奉方丈師兄之命,督率僧眾幫同鈔經(jīng),不敢稍有怠懈。豈知四個月之后,玄慚師兄竟然發(fā)覺,這位波羅星師兄每晚深夜,悄悄潛入藏經(jīng)樓秘閣,偷閱本寺所藏的武功秘笈。”觀心、道清、覺賢、融智四僧不約而同的都驚噫一聲。玄寂續(xù)道:“玄慚師兄稟告方丈師兄。方丈師兄便向波羅星師兄勸諭,說道這些武功秘笈是本寺歷代高僧所撰,既非天竺傳來,亦與佛法全無干系,本寺數(shù)百年來規(guī)矩,不能泄示于外人。波羅星師兄既已看了一部分,那也罷了,此后請他不可再去秘閣。波羅星師兄一口答允,又連聲致歉,說道不知少林寺的規(guī)矩,此后決不再去偷看武功秘笈。哪知道過得幾個月,波羅星師兄假裝生病,卻偷偷挖掘地道,又去秘閣偷閱。待得玄慚師兄發(fā)覺,已是在數(shù)年之后,波羅星師兄已偷閱了不少本寺的武學(xué)珍典,玄慚師兄出手阻止,交手之下,更察覺波羅星師兄不但偷閱本寺武功秘笈,更已學(xué)了本寺七十二項絕技中的三項武功。”

觀心等四僧都是“哦”的一聲,同時瞧向哲羅星,眼色中都露出責(zé)備之意。玄寂向神山瞧了一眼,說道:“方丈師兄當(dāng)下召集玄字輩的諸位師兄會商,大家都說,我少林派武功雖然平平無奇,但列祖列宗的規(guī)矩,非本派弟子不傳。武林中千百年的規(guī)矩,偷學(xué)別派武功,實是大忌。何況我中土武功傳到了天竺,說不定后患無窮。這位波羅星師兄的所作所為,決非佛門弟子的清凈梵行,說不定他并非釋家比丘,卻是外道邪徒,此舉不但于我少林派不利,于中土武林不利,而且也于天竺佛門不利。當(dāng)下眾位師兄弟提出諸般主張。方丈師兄言道:我佛慈悲為懷,這位波羅星師兄的真正來歷,咱們無法查知,就算是外道邪徒,也不便太過嚴(yán)厲對付,還是請他長自駐錫本寺,受佛法熏陶,一來盼望他終于能夠開悟證道,二來也免得種種后患。幾年來敝寺對這位波羅星師兄好好供養(yǎng),除了請他不必離寺之外,不敢絲毫失了恭敬之意。”

觀心等四僧微微點頭。神山卻道:“這位玄寂師兄的話,只是少林寺的一面之詞,真相到底如何,我們誰也不知。但少林寺將這位天竺高僧扣押在寺,七年不放,總是實情。老衲聽這位哲羅星師兄言道,他在天竺數(shù)年不得師弟音訊,放心不下,派了兩名弟子前來少林寺探問,少林寺卻不許他們和波羅星師兄相見,此事可是有的?”

玄慈點頭道:“不錯。波羅星師兄既已偷學(xué)了敝寺的武功,敝寺勢不能任由他將武功轉(zhuǎn)告旁人。”

神山哈哈一笑,聲震屋瓦,連殿上的大鐘也嗡嗡作聲,良久不絕。玄慈見他神色傲慢,卻也不怒,說道:“師兄,老衲有一事不明,敬請師兄指教。倘若有外人來到五臺山清涼寺,偷閱了貴寺的《伏虎拳拳譜》、《五十一招伏魔劍》的劍經(jīng),以及《心意氣混元功》和《普門杖法》的秘奧,師兄如何處置?”神山上人微笑道:“武功高下,全憑各人修為,拳經(jīng)劍譜之類,實屬次要。要是有哪一位英雄好漢能來到清涼寺中,盜去了敝寺的拳經(jīng)劍譜,老衲除了自認(rèn)無能,更有什么話說?難道人家瞧一瞧你的武學(xué)法門,還能要人家性命么?還能將人家關(guān)上一世嗎?嘿嘿,那也太過豈有此理了。”

玄慈也是微微一笑,說道:“倘若這些武功典籍平平無奇,公之于世又有何礙?但貴派的拳經(jīng)劍譜內(nèi)容精微,武林中素所欽仰,要是給旁人盜去傳之于外,輾轉(zhuǎn)落入狂妄自大、心胸狹窄之輩手中,那未免貽患無窮,決非武林之福。”這幾句話仍是意語平和,但“狂妄自大,心胸狹窄”八字評語,顯然是指神山上人而言。各人都聽了出來,玄慈簡直是明斥神山居心叵測,所以來索波羅星,主旨在于自己想看看少林派的武功秘笈。神山一聽,登時臉上變色,玄慈這幾句話,正是說中了他的心事。當(dāng)年神山上人到少林寺求師,還只一十七歲。少林寺方丈靈門禪師和他接談之下,便覺他鋒芒太露,我慢貢高之氣極盛,器小易盈,不是傳法之人,若在寺中做個尋常僧侶,他又必不能甘居人下,日后定生事端,是以婉言相拒。神山這才投到清涼寺中,只三十歲時便技蓋全寺,做了清涼寺的方丈。神山上人天資穎悟,識見卓超,可算得是武林中的奇才,只是清涼寺的武學(xué)淵源遠(yuǎn)遜于少林,寺中所藏的拳經(jīng)劍譜、內(nèi)功秘要等等,不但為數(shù)有限,而且大部分粗疏簡陋,不是第一流功夫。四十多年來他內(nèi)功日深,早已遠(yuǎn)遠(yuǎn)超過清涼寺上代所傳的武學(xué)典籍中所載,但拳劍功夫,終究有所不足,每當(dāng)想起少林派的七十二項絕技,總不自禁又是艷羨,又是惱恨。這一日事有湊巧,他師弟神音引了一名天竺胡僧來到清涼寺,那胡僧便是哲羅星。

哲羅星倒確是佛門弟子,在天竺算得是武學(xué)中的一流高手,與人動手,受了挫折,想起素聞東土少林寺有七十二項絕技,便心生一計,派遣記心奇佳的師弟波羅星來到少林,以求經(jīng)為名,企圖盜取武功絕技。不料波羅星行徑為人揭破,被少林寺扣留不放。哲羅星派遣弟子前來少林探問,也不得與波羅星相見,于是哲羅星親自東來,只盼能接回師弟,少林絕技既然盜不成,也只有罷手了。

他來到東土后,徑向少林寺進(jìn)發(fā),途中遇到一個老僧,手持精鋼禪杖,不住向他打量。哲羅星不明東土武林情狀,只道凡是會武功的僧人便是少林僧,一見便心中有氣,便喝令老僧讓道,言詞極是無禮。那老僧反唇相譏,三言兩語,便即斗了起來。斗了一個多時辰,兀自不分高下,兩人內(nèi)功各有所長,兵刃上也是互相克制,誰也勝不了誰。又斗良久,天已昏黑,那老僧喝令罷斗,說道:“兀那番僧,你武功甚高,只可惜脾氣太也暴躁,忒少涵養(yǎng)。”哲羅星道:“你我半斤七兩,你的脾氣難道好了?”他的華語學(xué)得不甚到家,本想說“半斤八兩”,卻說成了“半斤七兩”。那老僧甚奇,問道:“什么叫做‘半斤七兩’?”哲羅星臉上一紅,道:“啊,我說錯了,是八斤半兩。”

那老僧哈哈大笑,道:“我教你罷,是半斤八兩。這樣尋常的話也說不上,我們的中國話,你還得好好學(xué)幾年再說不遲。”哲羅星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那老僧笑道:“嘿嘿,書袋你倒會掉,卻不知半斤乃是八兩。”哲羅星、波羅星師兄弟一意到中土盜取武功秘訣,讀了不少中國書,所知的華語都是來自書本子的,于“半斤八兩”這些俗語反而一知半解,記不清楚。

兩僧打了半天,都已有惺惺相惜之意,言笑之間,互通姓名。那老僧便是清涼寺方丈神山的師弟神音。哲羅星得知他不是少林寺的,更加全無嫌隙。神音問道他東來的原由。哲羅星便說師弟來到中土,往少林寺掛單,不知何故,竟為少林寺扣留不放。神音一來好事,二來對少林寺的威名遠(yuǎn)揚本就心中不服,三來要在這位新交的朋友之前逞逞威風(fēng),便道:“我?guī)熜稚裆轿涔μ煜聼o敵,從來就沒將少林寺瞧在眼里。我?guī)闳ヒ娢規(guī)熜郑ㄓ蟹ㄗ泳饶銕煹艹鰜怼!碑?dāng)下神音將哲羅星帶到清涼寺去,會見了神山。

神山心想少林寺方丈玄慈為人寬和,好端端地為什么扣留波羅星,其中定有重大緣由,當(dāng)下善加款待,慢慢套問,不到半個月,便將哲羅星心中隱藏的言語套了出來,只不過他咬定說想取佛經(jīng),用以在天竺弘揚佛法。

神山尋思:“波羅星去少林寺,志在盜經(jīng),如在剛盜到手時便被發(fā)覺,少林寺也不過將原經(jīng)奪回,不致再加難為。現(xiàn)下將他扣留不放,定是他不但盜到了手,而且已記熟于心。再說,這番僧所盜的若是經(jīng)論佛典,少林寺非但不會干預(yù),反而會慎擇善本,欣然相贈。所以將他監(jiān)留于寺,七年不放,定然他所盜的不是佛經(jīng),而是武學(xué)秘笈。”一想到“少林寺的武學(xué)秘笈”,不由得心癢難搔。數(shù)日籌思,打定了主意:“我去代他出頭,將波羅星索來。少林寺中高手雖多,但天下之事,抬不過一個理去。少林派是武林領(lǐng)袖,又是佛門弟子,難道真能逞強(qiáng)壓人么?只要波羅星到手,不愁他不吐露少林寺的武學(xué)秘要。”當(dāng)下派遣弟子持了自己名帖,邀請開封大相國寺觀心大師、江南普渡寺道清大師、廬山東林寺覺賢大師、長安凈影寺融智大師,隨同神音和哲羅星,一同到少林寺來。邀請這四位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高僧到場,是要少林寺礙于佛門與武林中的清議,非講理放人不可。

這時神山聽得玄慈語帶譏刺,勃然說道:“哲羅星師兄萬里東來,難道方丈連他師兄弟相會一面,也是不許么?”玄慈心想:“倘若堅決不許波羅星出見,反而顯得少林理屈了,普渡、東林諸寺高僧也必不服。”便道:“有請波羅星師兄!”執(zhí)事僧傳下話去,過不多時,四名老僧陪同波羅星走上殿來。那波羅星身形矮小,面容黝黑,他見到師兄,悲喜交集,涌身而前,抱住哲羅星,淚水潸潸而下。兩人咭咭呱呱的說得又響又快,不知是天竺哪一處地方的方言土語,旁人也無法聽懂,料想是波羅星述說盜經(jīng)遭擒,被少林扣押不放的情由。哲羅星和師弟說了良久,大聲用華語道:“少林寺方丈說假話,波羅星沒有盜武功書,只偷看佛家書。佛家書,本來是我天竺來的,看看,又不犯戒!達(dá)摩祖師,是我天竺人,他教你們武功,你們反而關(guān)住了天竺比丘,這是忘恩負(fù)……負(fù)……那個,總之是不好!”

他的華語雖不流暢,理由倒十分充分,少林僧眾一時無言可駁,他抵死不認(rèn)偷盜武學(xué)經(jīng)籍,此時并無贓物在身,實難逼他招認(rèn)。玄慈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波羅星師兄,你若說謊,不怕墮阿鼻地獄么?”波羅星道:“我決不說謊!”玄慈道:“我少林派的《大金剛?cè)?jīng)》,你偷看過沒有?”波羅星道:“沒有,我只借看一部《金剛經(jīng)》。”玄慈道:“我少林派的《般若掌法》,你偷看過沒有?”波羅星道:“沒有,我只借看過一部《小品般若經(jīng)》。”玄慈道:“那么我少林派的《摩訶指訣》,難道你也沒偷看么?那日我玄慚師弟在藏經(jīng)樓畔遇到你之時,你不是正偷了這部指法要訣,從藏經(jīng)樓的秘閣中溜出來么?”波羅星道:“小僧只在貴寺藏經(jīng)樓借閱過一部《摩訶僧祗律》。貴國晉朝隆安三年,高僧法顯來我天竺取經(jīng),得經(jīng)書寶典多部,《摩訶僧祗律》即其一也。小僧借閱此書,不知犯了貴寺何等戒律?”他聰明機(jī)變,學(xué)問淵博,否則他師兄也不會派他來擔(dān)任盜經(jīng)的重任了,此刻侃侃道來,竟將盜閱武術(shù)秘笈之事推得干干凈凈,反而顯得少林寺全然理虧。玄慈眉頭一皺,口宣佛號:“阿彌陀佛!”一時倒難以和他辯駁。突然身旁風(fēng)聲微動,黃影閃處,一人呼的一拳向波羅星后心擊去,這一拳迅速沉猛,凌厲之極。拳風(fēng)所趨,正對準(zhǔn)了波羅星后心的至陽穴要害。

這一招來得太過突然;似乎已難解救。波羅星立即雙手反轉(zhuǎn),左掌貼于神道穴,右掌貼于筋縮穴,掌心向外,掌力疾吐,那神道穴是在至陽穴之上,筋縮穴在至陽穴之下,雙掌掌力交織成一片屏障,剛好將至陽要穴護(hù)住,手法巧妙之極。大雄寶殿上眾高手見他這一招配合得絲絲入扣,倒似發(fā)招者故意湊合上去,要他一顯身手一般,又似是同門師兄弟拆招,試演上乘掌法,忍不住都喝一聲:“好掌法!”波羅星雙掌之力將那人來拳擋過,那人跟著變?nèi)瓰檎疲瑪叵虿_星的后頸。這時眾人已看清偷襲之人是少林寺中一名中年僧人。這和尚變招奇速,等波羅星回頭轉(zhuǎn)身,右掌跟著斬下。波羅星左指揮出,削向他掌緣。那僧人若不收招,剛好將小指旁的后豁穴送到他的指尖上去,其時波羅星全身之力聚于一指,立時便能廢了那僧人的手掌。這一指看似平平無奇,但部位之準(zhǔn),力道之凝,的是非同凡俗。又有人叫道:“好指法!”那僧人立即收掌,雙拳連環(huán),瞬息間連出七拳。這七拳分擊波羅星的額、顎、頸、肩、臂、胸、背七個部位,快得難以形容。波羅星無法閃避,也是連出七拳,但聽得砰砰砰砰砰砰砰連響七下,每一拳都和那僧人的七拳相撞。他在這電光石火般的剎那之間,居然每一拳都剛好撞在敵人的來拳之上,要不是事先練熟,憑你武功再高,那也是決不可能之事。七拳一擊出,波羅星驀地想起一件事,“啊”的一聲驚呼,向后躍開。那中年僧人卻也不再進(jìn)擊,緩緩?fù)碎_三步,合十向玄慈與神山行禮,說道:“小僧無禮,恕罪則個。”玄慈笑吟吟的合十還禮。神山臉有怒色,哼了一聲。玄慈向觀心、道清、覺賢、融智四僧說道:“還請四位師兄主持公道。”一時大殿之中,肅靜無聲。

自從神山上人提到少林寺扣押天竺僧波羅星之事,虛竹便知眼前的事與己無涉,已放了一大半心;待見一位師叔祖出手襲擊而波羅星一一化解,兩人拆了招之后分開,但覺攻守雙方所使招數(shù),也并不如何了不起,卻不知何以本寺方丈等人頗有得色,對方卻有理屈慚愧之意,他只覺得波羅星在這三招上實在半點也沒有吃虧。

觀心大師咳嗽一聲,說道:“三位意下如何?”道清大師道:“適才波羅星師兄所使的三招,第一招似乎是《般若掌法》中的‘天衣無縫’;第二招似乎是《摩訶指》的‘以逸待勞’;第三招似乎是《大金剛?cè)分械摹咝蔷蹠!鄙裆缴先私涌诘溃骸肮型练痖T果然受惠于天竺佛國不淺。當(dāng)年達(dá)摩祖師挾天竺武技東來,傳于少林,天竺武技流傳至今,少林高僧的出手,居然和天竺高僧的天竺武功仍然若合符節(jié),實乃可喜可賀。‘般若’、‘摩訶’是梵語,‘金剛’是梵神,東西為一,萬法同源,可說是武學(xué)中的無分別境界了,哈哈,哈哈。”少林群僧一聽之下,均有怒色。適才波羅星矢口不認(rèn)偷看過少林寺的武功秘錄,倒也難以指證其非。那中年少林僧法名玄生,是玄慈的師弟,武功既高,性情亦復(fù)剛猛,突然間出其不意的向波羅星襲擊。他事先盤算已定,所使招數(shù)以及襲向的部位,逼得波羅星不得不以般若掌、摩訶指、大金剛?cè)械娜衼聿鸾狻L热舨_星從未學(xué)過這三門功夫,當(dāng)然另有本門功夫拆解,但新學(xué)乍練,這些時日心中所想,手上所習(xí),定然都是少林派功夫,倉卒之際不及細(xì)想,定會順手以這三招最方便的招數(shù)應(yīng)付。不料神山強(qiáng)辭奪理,反說這是天竺武技。但少林派的武功源自達(dá)摩祖師。達(dá)摩是天竺僧人,梁朝時自天竺東來與梁武帝講論佛法,話不投機(jī),于是駐錫少林,傳下禪宗心法與絕世武功,那也是天下皆知之事。神山上人機(jī)變絕倫,一口咬定少林派的武功般若掌、摩訶指、與大金剛?cè)祻奶祗脗鱽恚敲床_星會使這三種武功便毫不希奇,決不能因此而證明他曾偷看過少林寺的武功秘錄。玄慈緩緩說道:“本寺佛法與武功都是傳自達(dá)摩祖師,那是一點不假。來于天竺,還于天竺,原也合情合理。波羅星師兄只須明言相求,本寺原可將達(dá)摩祖師所遺下的武經(jīng)恭錄以贈。但這般若掌創(chuàng)于本寺第八代方丈元元大師,摩訶指系一位在本寺掛單四十年的七指頭陀所創(chuàng)。那大金剛?cè)ǎ瑒t是本寺第十一代通字輩的六位高僧,窮三十六年之功,共同鉆研而成。此三門全系中土武功,與天竺以意御勁、以勁發(fā)力的功夫截然不同。眾位師兄都是武學(xué)高人,其中差別一見而知,原不必老衲多所饒舌。”

觀心大師、融智大師均覺玄慈之言不錯,齊聲向神山上人道:“師兄你意下如何?”

神山上人微微一笑,說道:“少林方丈所言,當(dāng)然高明,不過未免有一點故意分別中華與天竺的門戶之見。其實我佛眼中,眾生無別,中華、天竺,皆是虛幻假名。日前哲羅星師兄與小僧講論天竺中土武功異同之時,也曾提到般若掌、摩訶指、和大金剛?cè)恼袛?shù)。他說那一招‘天衣無縫’,梵文叫做‘阿伐豈耶’,翻成華語,是‘莫可名狀’之意,這一招右掌力微而實,左掌力沉而虛,虛實交互為用,敵人不察,極易上當(dāng)。方丈師兄,哲羅星師兄這句話,不知對也不對?”玄慈臉上黃氣一閃而過,說道:“師兄眼光敏銳,佩服,佩服。”神山聰明穎悟,武學(xué)上識見又高,只見到波羅星和玄生對了那一掌,便瞧出了“天衣無縫”這招的精義所在,假言聞之于哲羅星,總之是要證明此乃天竺武學(xué)。他見波羅星與玄生對拆的三招變化奇巧,對少林武功又增幾分向慕之情,心下只想:“少林寺這些和尚都是飯桶,上輩傳下來這么高明的武學(xué),只怕領(lǐng)悟到的還不到三成。只要能讓我好好的鉆研,再加變化,數(shù)年之內(nèi),便可壓得少林派從此抬不起頭來。”玄慈自然知道,神山這番話,是適才見了波羅星的招數(shù)而發(fā),什么哲羅星早就跟他說過云云,全是欺人之談,但他于一瞥之間便看破了這一招高深掌法中的秘奧,此人天份之高,眼力之利,確也是世所罕見。他微一沉吟,便道:“玄生師弟,煩你到藏經(jīng)樓去,將記載這三門武功的經(jīng)籍,取來讓幾位師兄一觀。”玄生道:“是!”轉(zhuǎn)身出殿,過不多時,便即取到,交給玄慈。大雄寶殿和藏經(jīng)樓相距幾達(dá)三里,玄生在片刻間便將經(jīng)書取到,身手實是敏捷之極。外人不知內(nèi)情,也不以為異,少林寺僧眾卻無不暗自贊嘆。

那三部經(jīng)書紙質(zhì)黃中發(fā)黑,顯是年代久遠(yuǎn)。玄慈將經(jīng)書放在方桌之上,說道:“眾位師兄請看,三部經(jīng)書中各自敘明創(chuàng)功的經(jīng)歷。眾位師兄便不信老衲的話,難道少林寺上代方丈大師這等高僧碩德,也會妄語欺人?又難道早料到有今日之事,在數(shù)百年前便先行寫就了,以便此刻來強(qiáng)辭奪理?”神山裝作沒聽出他言外之意,將《般若掌法》取了過來,一頁頁的翻閱下去。觀心大師便取閱《摩訶指秘要》,道清大師取閱《大金剛?cè)窆Α贰S^心、道清二人只隨意看了看序文、跋記,便交給覺賢、融智二位。這四位高僧均覺一來這是少林派的武功秘本,自己是別派高手名宿,身份有關(guān),不便窺探人家的隱秘;二來玄慈大師是一代高僧,既然如此說,決無虛假,若再詳加審閱,不免有見疑之意,禮貌上頗為不敬。神山上人卻是認(rèn)真之極,一頁頁的慢慢翻閱,顯是在專心找尋其中的破綻疑竇,要拿來反駁玄慈。一時大殿上除了眾人輕聲呼吸之外,便是書頁的翻動之聲。神山上人翻完《般若掌法》,接看《摩訶指秘要》,再看《大金剛?cè)窆Α罚际且豁擁摰穆喿x。少林群僧注視神山上人的臉色,想知道他是否能在這三本古籍之中找到什么根據(jù),作為強(qiáng)辯之資,但見他神色木然,既無喜悅之意,亦無失望之情。眼見他一頁頁的慢慢翻完,合上了最后一本《大金剛?cè)窆Α罚p手捧著,還給了玄慈方丈,閉眼冥想,一言不發(fā)。玄慈見他這等模樣,倒是莫測高深。過了好一會,神山上人張開眼來,向哲羅星道:“師兄,那日你將般若掌的要訣念給我聽,我記得梵語是:因苦乃羅斯,不爾甘兒星,柯羅波基斯坦,兵那斯尼,伐爾不坦羅……翻成華語是:‘如或長夜不安,心念紛飛,如何懾伏,乃練般若掌內(nèi)功第一要義。’是這句話么?”哲羅星一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隨口答道:“是啊,師兄翻得甚是精當(dāng)。”少林眾高僧面面相覷,無不失色,輩份較低之眾僧卻都側(cè)耳傾聽。神山又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大篇梵語,說道:“這段梵文譯成華語,想必如此:卻將紛飛之心,以究紛飛之處,究之無處,則紛飛之念何存?返究究心,則能究之心安在?能照之智本空,所緣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蓋無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蓋無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慮安然。外不尋塵,內(nèi)不住定,二途俱泯,一性怡然,此般若掌內(nèi)功之要也。”哲羅星這時已猜到了他的用意,欣然道:“正是,正是!那日小僧與師兄在五臺山清涼寺談佛法,論武功,所說我天竺佛門般若掌的內(nèi)功要訣,確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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