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刑事犯看不起這些右派,咱偷東西還講個‘盜亦有道’,還講點江湖義氣,可他們文化人一旦到了這個份兒上,啥規矩都不講啦,凈想撇清自己,把事往別人頭上推。災年來了,勞改隊的糧食定量一減再減,最后減成每天七兩毛糧,就是帶皮的糧食,右派們誰也不敢喊餓,誰要說個餓字,馬上就有人打小報告,說七兩糧食就夠多的了,咱們這些人對黨對人民犯了罪,黨和人民寬大了咱們,給咱們糧食吃,你還喊餓,這不是對社會主義不滿嗎?當然,文化人里也有硬漢子,令尊田先生就算條漢子,右派隊二百多號人,拒不低頭認罪的只有五個人,他就算一個。田先生自打進勞改隊那天就不承認他犯了罪,對管教干部說他到死也是個‘三不’,不承認有罪,不改變觀點,不落井下石。媽的,老爺子那股硬勁兒連我們刑事犯都佩服,為這個,田先生可沒少受罪,大會批小會斗,關小號,干活多加定額,取消通信權利,田先生一句軟話沒說。勞改農場干的是農活,種小麥,外人都以為最累最苦的活是拔麥子,其實拔麥子不算最苦,勞改犯們最怕的是冬天挖凍方,東北的冬天零下三四十攝氏度,地凍得比石頭還硬,一鎬下去一個白印,得用鋼釬和十八磅大錘打眼,把洞眼連成一排,再用鋼釬撬,那掄大錘可不是誰都能掄的,勁兒使小了沒用,掄圓了又沒準頭,誰也不敢去扶釬,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十八磅的大錘掄到腦袋上腦袋開花,掄到手上、胳膊上就能把骨頭砸碎,整個農場光這么砸死的就好幾個。”
“田先生算是死不改悔的大右派,需要好好改造一下,就被派了扶釬的活,老先生算命大,只把手砸骨折了,包扎一下還得接著扶釬。唉,罪遭大了。頭兩年,糧食不緊張,干這種活還扛得住,災年一來,可就完啦,你想,七兩糧食也就塞個牙縫,別說干活,躺著也夠嗆,大伙渾身浮腫,走道像踩著棉花,東搖西晃的,出冷汗,兩眼冒金星。工地離我們宿舍有十幾公里,單程走也得一個多鐘頭,零下40攝氏度的天,肚里再沒食,能不死人嗎?每天路上也得倒下幾個,倒下就沒氣了。有一次我走著走著也倒下了,當時也不覺得冷了,也不覺得餓了,只覺得身上暖暖的挺舒服,眼皮也睜不開了,直想睡過去。我聽人說過,什么時候有這種感覺了你小子就該完蛋啦,當時我心里明白極了,眼一閉心一橫,去他媽的,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橫豎一條命,活著也遭罪,一了百了吧。你猜怎么?咱快完蛋的時候,有人掰了一塊窩頭放在我嘴里,我這嘴也不爭氣,明明不想活了,還吃它干什么?可這嘴就是不聽話,只覺得那棒子面的香味兒快把我的魂勾走了。我當時想,這會兒能讓我吃一個窩頭,砍走我一條腿也值啦,當時我那模樣大概比一條餓狗也強不到哪兒去,半個窩頭差點兒把我噎死。就這點兒食一下肚,我居然緩過來了。你大概猜著了,是田先生給的,我不知道老爺子是怎么省出的這半個窩頭,每人一天才七兩啊,人就是這么怪,關鍵時刻半個窩頭能救條命,這也就是田先生,換個人他寧可讓你砍他一條腿,也舍不得那半個窩頭。不怕你笑話,咱這輩子走南闖北,沒家沒業,上不敬天下不敬地,膝蓋沒彎過,腦袋沒低過。可等我緩過勁兒來,膝蓋一軟,愣是給令尊田先生跪下啦。救命之恩呀,不表示一下咱今后還能在江湖上混嗎?你猜田先生說什么?他罵了我一句:‘沒出息,男兒膝下有黃金,豈能為口食物下跪?’說完連理也不理我轉頭走了,當時,嗨……”
“你別笑話,我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這輩子除了田先生,沒人拿咱當過人,我老k這才明白,人和人真他媽的不一樣呀,壞的人壞起來簡直是壞得流油,好的人讓你奇怪這世上怎么還有這么好的人。打那以后,我拿田先生當自己的爺爺供著,哪個王八蛋敢和田先生過不去,咱老k不管明著暗著也要滅他一下。可田先生不喜歡咱,見了咱就跟不認識似的,平時跟誰也不說一句話,獨來獨往的,罵他打他的人他不理,像咱這拍他馬屁的他也不理。這咱理解,田先生是什么人?人家是大知識分子,有學問有地位的人。咱是什么人?流氓小偷,人渣子,人家看不起你。”
“反正不管田先生看得起咱還是看不起咱,咱對田先生只有尊重。人呀,不管你多壞,見了好人還是不能不佩服,流氓也有良心呀。我到現在也鬧不明白,像田先生這樣的好人怎么也被送去勞改了呢?這世道好像有點兒不對頭呀,自古以來監獄那種地方是我們這種人該住的地方,田先生那種人應該去當大官,好人當官老百姓享福呀,肯定是清官,就像包公、海瑞似的。算了,不說這些,我接著講。說實話,我看不起文化人,除了會練練嘴,別的什么都不行,大部分人骨頭還特別軟,他們就不明白,既然政府把你送進勞改隊,就說明人家看你不順眼,要收拾收拾你,你要像條狗似的挨了一鞭子還向人家搖尾巴就沒意思了。他們以為尾巴搖得越歡就越能得到寬大,所以拼命打小報告,寫思想匯報,批判別人的時候一個賽一個兇,其實進了勞改隊大家的身份就拉平了,你表現再好也沒人拿你當回事。”
“照理說,災年來了連他媽的肚子都吃不飽,你還打什么小報告?不行,還得接著折騰,批判批判這個,匯報匯報那個,得,最先死的都是蹦得歡的人。你想呀,七兩糧食不白給你,你要走來回三個小時的路,還要干重活,這已經夠嗆了。你再忙著揭發別人、批判別人,體力和腦力都在消耗,你要不先死倒奇怪了。農場從入冬以來就開始死人,開始是幾天死一個,后來就大批死人了,最多的一天一個隊就死十幾個。埋都埋不過來,地凍成那樣,挖個淺坑也得四個人干一整天,把死人埋了活人也快累死了,開始還給釘個薄木匣子,后來是草席卷,最后草席都供不上了,光著身子埋吧。這下子批判會也不開了,小報告也顧不上打了,顧命要緊呀,大伙兒也都明白了,想活命不在乎你表現怎么樣,表現再好該死也得死,你得處處節省體力,連腦子都別動,比方說,大伙兒一起掀凍土塊,你應該嗓門大點兒而手上一點兒勁兒別使,說白了就是靠偷奸耍滑才有可能活下來。不瞞你說,我就是這么活下來的,不然十個老k也玩兒完了。咱刑事犯沒自尊,橫豎不過是人渣子啦,干著活不想干了,一頭栽倒假裝昏過去了,想裝得像點也好辦,你就像個螃蟹似的吐白沫兒就行,管教干部踢兩腳罵兩句你只當是催眠小曲兒。勞改犯都當了還怕罵嗎?要臉干什么?”
“當然,我說的是我們這些人,一般來講,文化人比我們實誠,盡管活干得不怎么樣,可也真不惜力,你讓他躺倒裝死狗比殺了他還難受。這是文化人的通病。田先生就更是這樣了,本來沒人愿干扶釬的活,都怕掄錘的人失手砸著,所以田先生扶釬。后來糧食一減再減,就再沒人愿掄錘了,那種活體力消耗太大,大家寧可被砸死也不愿掄錘了,所以田先生又被派了掄錘。咱看不過去就偷偷跟田先生說:‘別犯傻,別人是欺負你呢。’田先生說:‘這活總得有人干,前些日子我掌釬,掄錘的也累呀,現在也該換換了。’唉,你說他是聰明還是傻?前些日子是多少口糧?現在是多少?那是一碼子事嗎?我沒辦法,人家文化人有自己的主意,就這么著,我眼看著田先生一天不如一天,最后浮腫得連鞋都穿不上了,咱心里跟明鏡似的,老爺子沒幾天活頭啦,我偷偷問他:‘田先生,您家里還有什么人?有啥事需要我辦的?我也不怕您不愛聽,您可快撐不住啦,有話快說,要不就來不及了。’老爺子想了想說:‘老伴也進來了,就在這個農場,不知是死是活,還有個女兒出嫁了。算了,老k,你的好意我領了,我沒什么要辦的事,人嘛,從哪兒來到哪兒去,都有定數,生者如過客,死者為歸人,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人生應該坦坦蕩蕩。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的棉衣棉褲和被子都拿走,給我留個褲衩背心就行,反正也不怕冷啦,別糟蹋了東西。’我當時一聽眼淚都下來了,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操,這叫他媽的什么事?這世道怎么就留不住好人呢?我說您總得給女兒留幾句話吧?您放心我一定傳到。”
“田先生搖搖頭說:‘既然是階級社會,總要有人當賤民,我和老伴已經是賤民了,這叫萬劫不復,何必再把女兒搭上?’他說完就閉上眼睛不吭聲了,任我說啥也不開口了。我估計得沒錯,兩天以后田先生就走了,老爺子走得不聲不響的,晚上一覺睡過去就沒醒過來,第二天早晨發現時人都硬了。我帶了幾個哥們兒整整干了一天才刨出個一米多深的坑,我想把老爺子埋深點免得化凍后被野獸刨出來,可地上的凍層有兩米厚,弟兄們實在挖不動啦。我可沒拿田先生的棉衣和被子,要真那樣我還算人嗎?老先生穿得整整齊齊蓋著被子下葬的,那天我把弟兄們轟走,我一個人坐在墳頭旁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長這么大咱凈讓別人哭了,自己啥時候這么哭過?田先生,好人呀,這世上該死的人多了,怎么就讓田先生死了呢?真他媽的……過了幾天,我把管教干部的伙房撬了,弄了些吃的,連夜逃了出來,其實這叫逃跑嗎?咱早就刑滿了,啥時候改無期徒刑啦?好了,我把田先生的事都告訴你了,我也該走了……”
老k眼巴巴地看著田雨,希望田雨能兌現剛才的諾言。田雨夢游般地走到柜子前拉開抽屜,拿出20斤糧票和500元錢遞給老k。老k吃了一驚,連聲說:“說好了給10斤,你怎么給這么多?自己不過啦?不行,不行,我只要十斤就夠啦……”
田雨怔怔地看著老k,突然“撲通”一聲給老k跪下,慌得老k連忙去扶,田雨執意不肯站起來,她臉色慘白,定定地望著老k一字一句地說:“我這個不孝的女兒,替父親謝謝你了,謝謝你讓他穿得暖暖的上路,謝謝你把他埋葬,使他到死都保持了尊嚴,謝謝,謝謝,謝謝……”她不停地說著,又不停地用額頭把地板撞得山響,她似乎喪失了思維,對面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連久闖江湖的老k都嚇壞了。
老k揣起糧票和錢,向窗外望望四周動靜,對田雨一抱拳說:“后會有期。”說完躥出門外不見了。
田雨似乎沒發現老k的離去,她突然發出一聲凄楚的慘叫:“爸爸,媽媽,別把我一個人丟下,求求你們了……”她癱軟在地上,頓時淚飛如雨……
剛剛躥出門的老k突然撞在一個人的身上,老k定眼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人穿著黃呢子軍裝,肩上佩著少將軍銜,我的媽,老k還沒這么面對面地見過將軍,他嚇得腿都軟了……
李云龍剛才醒過酒來,想回家躺一會兒,沒進客廳就聽到了老k的敘述,他聽了一會兒,聽得他臉色慘白,渾身直哆嗦,竟像座雕塑一樣凝固在那里……他看了老k一眼,只簡短地說了句:“請跟我來。”然后徑直走進客廳,從柜子里拿出十斤糧票又胡亂抓了一把錢,連看也不看地塞在老k手里,揮揮手示意老k離去,然后,他頭也不回地上樓進到臥室里躺下了。老k僵在那里,半天沒緩過勁兒來。李云龍躺在床上,他覺得頭疼得似乎要裂開,丁偉被捕的事本來已使他的心情極為惡劣,再加上剛才他聽到岳父的噩耗使他震驚不已,他覺得渾身火燒火燎的,胸中的悶氣似乎凝固成硬塊,死死地堵在那里,使他喘不上氣來,太陽穴的血管似乎在怦怦地跳動。正難受著,鄭秘書進來,輕輕對他說了幾句話,李云龍頓時從床上蹦了起來……
原來他兒子李健又惹事了。李健已經八歲了,正上小學二年級,他上午放學回家,見媽媽和張媽正在洗爛菜葉子,心里就有了點兒主意。他知道現在正是困難時期,大家都在挨餓,于是也想出去轉轉,看看能否再撿些菜葉子回來。結果出去轉了半天,沒撿著菜葉子,倒是從一輛拉白菜的三輪車上抱來一整棵白菜。但這小家伙運氣不佳,沒走兩步就被人捉住,這年月人們對什么都不感興趣了,只有對能吃的東西異常敏感,一棵白菜在人們心中的分量比磨盤還重,這還了得?李云龍知道這件事時,簡直如五雷轟頂,感到奇恥大辱,心說這軍長是沒法兒干了,自己兒子做出這種丟臉的事,他還有什么臉在軍部大院當1號?他火冒三丈地趕回家,一把拎起兒子三下兩下綁在板凳上,扒下褲子掄開牛皮武裝帶就沒命地抽起來。因為在氣頭上,他下手太重了,抽得李健連連慘叫,嚇得張媽跪在地上替李健求情。李云龍聽也不聽,只顧狠命地抽,嘴里說要抽死這個孽種,只當沒生他,抽死他老子去償命,這么小就學會偷了,長大了還不知會干什么壞事,老子現在就為民除害了。
田雨聽到父親的噩耗,精神上受到極大的刺激,她哭了個昏天黑地后就在臥室里昏昏睡去了,兒子的哭叫聲把她驚醒。當她沖下樓時,李云龍還沒有歇手的意思。田雨顧不上和他吵,就一下伏在兒子身上,李云龍一時收不住手,有一皮帶抽在田雨背上,他恨恨地扔掉皮帶,余怒未消地訓斥著妻子:“你看看你兒子,全是你慣的!”他有個習慣,要是兒子有了什么露臉的事,比如考試得了第一名之類的,他便得意地四處吹噓:“看看,我兒子硬是考了第一名,是咱老李的種。”要是兒子惹了什么事,他便會對妻子說:“你看看你兒子……”似乎李健又成了田雨一個人的兒子了。
田雨本來剛從悲痛欲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此時一見兒子血肉模糊的屁股,頓時又失去了理智,她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李云龍,我和你拼了……”說罷一頭向李云龍撞過去。李云龍慌了,他從沒見過妻子變得如此瘋狂,不由心虛起來,也有些暗暗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他一把抓住妻子,嘴硬道:“他敢偷東西,我再不管教將來就沒法管了……”
田雨抱住兒子淚如泉涌,她憤恨地對李云龍說:“你這不是管教兒子,是想殺了兒子,我沒見過你這樣的父親,對自己兒子也敢下這種毒手。”她轉而又數落兒子,“孩子啊,你怎么這么不爭氣呢,就是餓死也不能偷呀,看把你打得……”她放聲大哭起來,李云龍也發現自己太過分了,他慌忙打電話叫來鄭秘書,讓他送兒子去醫院,自己則灰溜溜地躲出去了。
李云龍的家庭已經夠亂的了,上天似乎還嫌不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健被打后,保姆張媽越想越覺得對不起李家,她認為自己是一切災禍的根源,要不是自己沒有戶口沒有口糧定額,首長家何至于鬧成這樣,讓孩子遭了這么大的罪,李家只有兩個孩子,除了小兒子李康住幼兒園能保證基本供應外,全家都在挨餓。尤其是李健,餓得脖子都細了,似乎都支撐不住腦袋了,三個人的口糧四個人吃,還不是自己拖累了李家?張媽越想越絕望,她是個很有自尊的農村婦女,認為不應該再拖累李家了。從那天起,張媽就拒絕進食了,她希望自己快些死去。她換上自己最干凈的衣服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臨,任憑田雨怎么哀求也不吭聲。
李云龍知道此事后,后悔得直捶自己的腦袋,他知道家里鬧成這樣,都和自己有關,兒子固然應該管教,可那天他一時氣暈了,下手太重了,根本沒考慮張媽會怎么想,這個自尊的農村婦女每次吃飯都吃得很少,據警衛員吳永生說,他有幾次看見張媽在偷偷地落淚,李云龍一直沒顧上勸勸她。
這次,他覺得問題有些嚴重了,得好好解決一下。他把小兒子李康從幼兒園接回家,指揮著全家人規規矩矩站在張媽的床前,夫妻兩人把該說的話都說盡了,張媽還是閉著眼一聲不吭,看樣子她鐵了心不想活了。
一時間李云龍急得腦門上冒出了汗珠子,他說了聲:“張媽,全家人都給你跪下啦。”說罷“撲通”一聲自己先跪下了。田雨遲疑了一下,也和兩個孩子默默地跪在床前。
李云龍充滿感情地說:“張媽,你比我年長十幾歲,是我的長輩,按輩分全家人該跪著求你。我李云龍不是什么首長,我也是農村出來的窮小子,從小就知道挨餓的滋味呀,趕上災年,我娘也領我拄著打狗棍討過飯,災年要飯難啊,走個十里八里也不準能要上一口,那年我們娘兒倆餓得實在走不動了,一個河南老大娘把僅有的一個窩頭給了我們。那老大娘也是窮人呀,我現在還記得她老人家的模樣,歲數和你現在差不多,一頭的白發,慈眉善目的,我娘抹著淚對我說:‘孩子,將來你出息了,可別忘了窮鄉親,別忘了你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打那以后,我參加了紅軍,戰場上咱沒當過孬種,心越打越硬,可有一樣,一遇見窮人家的老大娘,唉,我那心呀,就像有人在揪,叫我想起當年救過我們母子的老大娘,也想起我娘,我忍不住就想落淚,我娘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她老人家死得太早了,我實在沒機會孝順她老人家呀。張媽啊,你到這個家好幾年了,全家人早把你當成自己家人了,一家人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我李云龍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半口,你現在不吃飯,是拿我當外人呀,這不是打我的臉嗎?讓我背個不忠不孝的惡名,我還有什么臉活著?”
他又對兩個兒子說:“兒子呀,你們聽著,咱們家是五口人,這就是你們的奶奶,將來我和你媽要是不在了,你們都要給老人家養老送終……”
張媽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別說了,首長,你們一家子都是好人啊,從今以后,我也拿這兒當自己的家,我老婆子命好啊,遇見你們……”田雨和孩子們都忍不住哭了。
軍部大院出了件怪事,事情雖不大,但是讓保衛處很傷腦筋。后勤部的一臺立式水泵莫名其妙地丟了。大院里有不少空地,自從糧食供應緊張以來,院里所有空地都種上了玉米和蔬菜。這臺立式水泵是平時抽水澆菜用的。
軍部大院的圍墻足有三米高,大門設雙崗,圍墻內外均有流動哨,這臺立式水泵的長度有四米多,重量有一百多公斤,不是一兩個人就能輕易搬走的,更何況是在警衛森嚴的軍部大院。保衛處查了半天毫無頭緒,現場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保衛處長和幾個保衛干事出于職業習慣,認為這很可能是敵對勢力制造的政治事件。
事情報到李云龍那里,李云龍就火了,他一拍桌子話很不客氣:“你們保衛處是干嗎吃的?遲遲破不了案,說明你們是笨蛋,依我看從保衛處長到下面的干事都該脫了這身軍裝轉業,部隊不養廢物!”
政委孫泰安對保衛處長說:“你們準備怎么破案呢?總不至于到地方上請公安局協助吧?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書友正在讀: 大數據修仙 王者:開局在女帝身邊當太監 從簽到開始當千億神豪 開局弒殺神靈 娛樂:從演反派開始 玄幻:我有七個神級寵物楚凌風沈琳 授徒萬倍返還,為師從不藏私 崇禎八年 末日最暴君 女裝的日常 行走人間那些年 櫻花落海洋 我以可樂為聘娶你,嫁我可好? 轉生狐妖之后必須要傾城天下嗎 精靈時代之超能女皇 錦繡民國 超級微信 盜墓:開局扮演小哥 奶爸兵王 養奴為患,尊上我要愛 我在年代文里躺贏 凋零夜話 在靈異畫卷里當引導NPC(無限) 我的夫君他來自地府 鼎煉天地 異世成琴 穿成病弱美人小殿下 寒門仙醫姜晨上官婉兒 網王之她來自修仙世界 野蠻皇子之花嫁 龍與魔法師 我成了小白文小說的男主角 穿到古代沈浸式吃播 老師,那里不能親… 煉氣練了三千年 亂世為酒殤為舞貳麒麟劫 我靠內卷炸了師妹的魚塘 靠自家老公火爆娛樂圈 重生之竹馬賢妻 咸魚和聯姻對象上戀綜爆紅 食指勾勾,惡女收 蛛行火影 千山萬徑 海神的職業素養[快穿] 清冷仙尊時刻準備跑路 魔教妖女她下場洗地了 位面之超級作弊 靈氣復蘇:我能洗練萬物屬性 我上交了天災信息[囤貨] 神秘老公壞壞愛林盛夏席錚 愚笨 渣總哄妻路漫漫云桑夜靖寒 紫佑辰夕 [陸小鳳]蘇梓 夜行權臣的掌中妻 這個輔導員我不當了(nph) 直播問答:海賊考生,請進入考場 中原真姬,在線認爹[綜] 長生三千年 神奇寶貝之金錢至上 戰天 與枕俱醒 在三國的非咸魚生活 網游之如影隨形 舞姬魅邪皇 [火影] 無音(斑與音) 我跟上帝借了扇門 奇妙精靈召喚師 妖孽公爵獨寵妻 傾城天下 絕色鋒華:邪妃 龍神是個騙炮王夏天 超品藥師 賣女孩的小火柴 如果愛,已成傷 綜漫之靈異日常 逍遙夢 水泊俱樂部 網游:神級輔助,隊友都贏麻了 寵婚夜襲:禁欲總裁別心急 取經?唐三藏連靈山都打下來了! 過于美貌的我靠打網球封神了 重生低調生活 赤色迷情 持槍嬌妻:裴少,別惹我 頂著天災來種菜 他是一個透明人【謝知謹、江遙、賀鳴】 男爵的野望 他又兇又撩人 黑月光男配上位了[快穿] 你的名字我的秘密 棄后重生:一品宮女亂天下 妻勢洶洶 不朽神帝 我在詭世修仙 龍王傳說 穿越之情何與共 嫁給千億大佬[古穿今] 遠古種田記 無常新傳 大佬成了三星堆女主跟班 皇帝偏要寵她寵她 監獄開局這個選擇太坑了 海軍中將在費倫 白月光覆活后他瘋了 虐文系統怎么又不開心了 潮汐法則 私寵前妻 星際老公餵養指南 極端恩寵[快穿] 花田生香 真千金的地府成才系統 [獵人]嫂子 唐羨傅啾啾 大宋兵器譜 末日依偎(末世1V1 h) 校花愛上了我 重生七零,我把糙漢老公拿下了 神武天帝手機閱讀 總裁專屬:吻上惡魔小新娘葉涵錦瑟 痞子村長 夏梨的現代日常 瘋批暴徒:禁止覬覦他的美人 無敵從掛機加點開始 隆唐 人在高武,有個玄幻大世界 濟世凡醫 浩然道尊 快穿惡毒炮灰不想被澆灌 龍族3黑月之潮 下 女配在線暴躁[快穿] 反派心頭朱砂痣 Alive 明月曾照江東寒 沐浴在溫暖下 甘之如飴 [綜]一等寵姬 真千金替嫁后 傻女替嫁驚全球顧微微封燁霆 彩畫集和某最強 體校男宿管 我只是想拆個cp 史上第一女巫祖 虐文女主的寵文人生 農門福妻全家是反派 乖,肖想 他的暖心茶 當我把美貌值拉滿 失憶后逆徒他崩人設了 天之以南,地之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