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智野的燒已經基本退了,但臉色還有些蒼白,他換好和服,端坐在臥室里,看著時鐘的指針滴答滴答地走著,在時針的指針正好指在十點的位置,宮崎敲門過來通知他該去祠堂了。
智野起身對著鏡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他臉色依然不算好,智野伸手在兩頰狠狠揉搓了一陣,這才有了點血色,智野走出房門,每走出三步,便端端正正地在地上跪下行個禮,在前往祠堂的路上,三步一跪,智野不知道自己跪了多少下,真田大家族的族譜豈是那么容易進的。
智野在心里調侃著,地板冰冷堅硬,智野覺得自己的膝蓋一定已經紅了大片,明天可能就腫的走不了路了。
終于這樣走到了祠堂,祠堂里聚了好些人,但在這么肅穆莊嚴的地方,眾人都默契地保持著安靜,就算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也沒有,智野走進祠堂,眾人的視線就齊刷刷大大拉拉地落在了智野的身上,智野目不斜視地看著面前排放著的列祖列宗的牌位,他暗暗壓下急促的喘息。
祠堂里的人都是戰國時期有名的大名真田秀次這一支流傳下來的,但除了真田彥一這一支在家族在起著中流砥柱的作用,其他真田家漸漸就淪為了分宗,原本真田彥一沒有孫子,按照家族的規定,等真田彥一的兒子百年之后,他的家產將由其他分家中有子孫的家族繼承,但誰又曾想在這個時候,真田健次郎卻冒出來了一個這么大的兒子。
眾人才不信真田彥一的那一套說辭,說他因體弱多病,所以剛出生就送到別院去修養了,直到十六歲才回到家族,這套鬼話騙小孩和可以,如果他有這么一個孫子,怕是早就入了族譜,天天在身邊小心照顧著,深怕夭折,又怎么可能送到別的地方去修養?
而且眾人素來知道真田彥一不待見自己的兒媳婦,當年真田健次郎跟一個孤女愛的要死要活,一副非君不娶、非君不嫁的姿態,那時招來了不少族人的笑話。
真田彥一的妻子疼愛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見不得自己兒子尋死覓活,最終心軟,勸真田彥一網開一面,真田彥一被妻兒逼迫的無法,要求只要不是那孤女,任何一個小門小姓的姑娘都行,這算是真田彥一最大的讓步了,眾人以為真田健次郎還會為愛情抗爭到底,沒曾想,一個月后他便舉行了婚禮,新娘確實不是那個孤女,只是個家道中落的小姓家族的女兒。
真田彥一不喜自己的兒媳,但畢竟是自己兒子明媒正娶的,家丑不可外揚,所以在真田家,表面上還是維持著家庭和睦的表象,只是在他的兒媳生了個女孩后,這表面的祥和便不再了,再然后又過了幾年,都再沒有真田彥一喜得麟兒的消息,再然后真田健次郎帶著自己的妻兒離開了主宅,眾人都說是真田彥一將他二人趕出了家門,但真田彥一畢竟只有這一個兒子,家族的產業大部分依然還是由真田健次郎打理著,可見真田彥一還是很器重自己這個兒子的。
眾人不明真相,都只是猜測,真實□□,只有真田彥一夫婦和真田健次郎夫婦四人心里清楚。
真田健次郎沒有來參加這次入族譜儀式,但真田仁美來了,她今天盛裝打扮,畫了個淡妝,臉上帶著喜慶的笑,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年輕了許多。
智野不去猜測眾人各色的眼神,徑直走到蒲團上端端正正地跪下,叩拜了三下,卻并不能馬上站起來,一個白發老者手中持著一個奇怪的金屬制造的樂器,嘴中念念有詞,念到某處便敲一下那個金屬,那聲音清脆空靈,在莊嚴肅穆的祠堂里悠悠地散開,智野聽完那人冗長的說辭,然后有人遞過來三根香,智野又是好一陣跪拜,然后將香交給來人,那人誠心誠意地將香插在香案上。
做完這些,真田老人走到智野身前,也敬了柱香,然后從身后的下人手中接過一件和服的外衫,外衫上印著真田家族的族印,真田老人將外衫套在智野的身上,從此智野就正式成為真田家的人了。
智野終于可以站起來了,他額上滿是汗水,強忍著乏意跪了這么久,他臉頰顯出病態的紅暈,眾人看了,倒是相信智野的身子確實不好,哪天不小心病逝了也說不準,這么想著便又覺人生有了希望。
儀式總算是結束了,下人們帶著眾人去餐廳用膳,智野等人等在后面,等眾人都散去了,一直佇立在一旁看著的仁美笑著走了過來,牽著智野的手,笑著說道:“早就覺得這孩子面善,看著心里就歡喜,如今可好,從此便是母子了,真是天大的緣分。”
“母親說笑了~”智野低眸含笑說道,臉上的紅暈在她看來還以為他是在害羞。
“你們母子以后多的是機會培養感情,現在先去餐廳,不能讓客人等太久。”真田老人出聲說道。
“是,父親說的是。”仁美笑著說道,然后牽著智野的手跟老人一起走出了祠堂,朝餐廳走去。
智野腳下虛浮無力,老人步履矯健走得不慢,仁美別看步子邁的小,但頻率很快,基本和老人保持著一步的距離,可憐了智野吃力地被仁美牽著朝前走,酸痛的膝蓋總是打著顫,總算強忍著來到了餐廳,又要跪坐著吃飯。
宮崎因為不能進祠堂,所以一直在門口守著,見眾人都退了出來,他在人群里尋著智野的身影,等了好久,才看到智野隨著另兩個人走路出來,宮崎擔心地看著腳下虛浮的智野,卻不能上前攙扶著他,跟著他們到了餐廳門口,他又因身份制約無法再向前一步。
仁美帶著彩音搬回了主宅,真田老人還放權讓仁美管理家中的零碎瑣事,算是間接承認了她真田繼承人兒媳的身份,仁美自然高興,每日都紅光滿面的,彩音小臉卻總是耷拉著,從歡騰的小鳥變成了籠中鳥,自然高興不起來,她只要在家,就會來找智野,說她在學校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這些事她從來沒有和她的爸媽說過,因為彩音知道父母根本就沒有閑心聽她說學校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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