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晉捏她鼻尖，“臉皮見長，你這是說不過我要開始胡攪蠻纏了？”
“還不是跟你學(xué)的，師從二爺，從不講理。”她沒能忍住笑，彎了嘴角立即咬住下唇，努力繃住臉，期間動了動眼珠瞄一瞄陸晉，正巧撞上他戲謔的眼神，這回兩個人都沒能把持住，噗嗤一聲雙雙都笑出來。
陸晉咳嗽一聲，當(dāng)即再次板起臉來教訓(xùn)，“不清不楚的就這么胡鬧，活了二十幾年還沒人有膽子這么劈頭蓋臉的指著爺鼻子罵，你蒜頭一個，你可以啊顧云意。”
“又是爺，爺什么爺。”
“說的也是，哪來的爺啊……”陸晉點點頭，頹喪道，“在你跟前，我就是啰啰嗦嗦太監(jiān)老奴，哪有半分臉面，全都隨公主作踐。”
云意當(dāng)即說：“可別把自己個說得凄慘可憐，我不也讓你氣得夠嗆。今兒冒出個親親侄女兒明兒再有個不清不楚的有情人，我到哪兒去伸冤？合該我忍著么？”
“天地良心，自打有了你，我?guī)讜r招惹過旁人，恨不能剖開心讓你作踐。”
“誰作踐人？分明是你。現(xiàn)如今我腿上還有傷呢，一下雨就疼得沒法兒睡。”說到這一茬，陸晉再沒辦法反駁，只得偃旗息鼓，敗下陣來。
云意倒是沒打算趁勝追擊，溫溫柔柔牽住他的手放在膝頭，鄭重道：“你應(yīng)我一件事。”
“何事？”
“二爺若有中意的人，先與我說清，我自然大大方方迎她入府。但子嗣一事絕無轉(zhuǎn)圜，長子只能是我的，若有差池，我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決絕之中又摻雜著無可奈何的悲涼情緒，是她對于綱常倫理的妥協(xié)，也是身為女子的無奈。命運讓她沒辦法應(yīng)理想而活，一旦妥協(xié)，之后便都是茍且。
陸晉久久無言，大約是在考慮措辭，不知要如何說才能將他一腔真摯與熱情一并書寫完全。
“我記得早些時候就已經(jīng)同你說過，只不過你都當(dāng)玩笑話，聽聽就算。今夜我再說一次，也是最后一回。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你聽明白了嗎？”
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加重，緊緊不放。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連同濕黏的熱汗，放是他焦灼忐忑的真實寫照。
這一次她沒逃避，也沒回應(yīng)，她選擇以一種罕見的虔誠與鄭重，接納他的真實與誠摯。
沒人說話，她余下另一只手再次覆蓋在兩人緊握的雙手之上，她的眼神已變，他的酒意再襲，或許這一句剖白都因烈酒壯膽。
云意心中另有一番感念，她覺著他可憐又可愛，不管這句話能持續(xù)多長時間有多少效用，她始終記得這一刻他緊鎖的眉頭與緊繃的嘴角，昭示著他不曾欺瞞不曾保留的情感。
“知道了。”她笑了笑，拍一拍他手背，輕松帶過。再提其他，“但光有心尚且不夠。”
“還要如何，你說，我自然盡千百倍努力做到。”
云意笑，“倒不必千百倍，只求二爺留點兒心，別跟誰都是面上‘清白’，心底‘暗涌’。二爺無意，抵不過神女有心。你不必著急反駁，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
“自然是你。”
“女人最懂女人，她懷抱著什么樣的心思，日夜苦等是為的什么，我比二爺清楚。說不上不堪，但二爺既無此心，就該冷下來，讓她自己想明白，省得這樣拖下去，耽誤了前程。”她靠近與他細說，字字句句都挑的溫和柔善，就怕觸他舊事逆鱗，“以后采買照料都可明明白白交給屬下去辦，別讓她再有誤會，再而，我還怕影響了孩子。恩和是不知事的，萬一耳濡目染，真將你當(dāng)做生父，你先別急著反駁，聽我說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再而三人成虎，把齊顏部的事情一串，任誰都要當(dāng)真。鬧到最后子不知其父，父不認其子，如再被有心人利用，那該如何收場？”
“依你看當(dāng)如何？”
她心里想的當(dāng)然是把蘇日娜嫁了，干干凈凈一勞永逸。但嘴上不能這么說，這話一出口陸晉肯定得吹眉瞪眼鬧脾氣。
她選的是旁敲側(cè)擊迂回曲折，“現(xiàn)如今突然要問，我也拿不出什么好法子來，只求二爺放下從前熱誠，先冷她一冷，態(tài)度放明白，聰明人便懂得知難而退。至于恩和，二爺若能抽出空來，帶孩子去一趟風(fēng)珊湖，說清楚前因后果，于他也算有益。”
陸晉沉著臉，沒點頭也沒搖頭，云意心知成功大半，便不多做計較。喚綠枝去備下熱水，再叫紅玉去沏一壺儼儼的茶，來給二爺醒酒。
陸晉躺回熟悉的床，聞著被褥間熟悉的香，總算輕松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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