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br>三觀不正。不純愛。行文詭異。不喜歡自行退出。<hr size=1 />

搖搖晃晃地從竹樓上緩步下來的時候她的臉上還帶著萬種風(fēng)情，她是頭牌，別人砸了錢還要買她一個又一個晚上，巴不得叫她回去從良，天上放起了煙花，隔壁的燈亮了，橙黃色的，在夜裏卻也顯不得光亮，男人們粗重地喘息著，在忽明忽暗的房間裏，機(jī)械般地重覆，這樣的生活像是沈淪在淤泥裏的日常，尋常而又詭譎，弄堂裏叫賣著五毛錢一袋的便宜飲料，踢踢踏踏地，有人穿著拖鞋在樓上蹦跶，偶爾還能從縫隙中漏下幾搓灰。

真他媽的惡心。男人叼著煙，沒有憐憫地進(jìn)出著。他看誰都像狗，除了他自己。他是至高無上的。畢竟在這片土地上活下來的人能有幾個人帶點(diǎn)兒善意。頭牌的名字叫做魁，魁拔的魁，為什么這么叫得問老鴇。因?yàn)楸日l都要好看，所以活得多么風(fēng)光，收獲了所有人的羨慕和恨意，理應(yīng)來講已經(jīng)別無所求，同樣躺在床上舒展著身體叼著煙，看著那汗如雨下的狗一樣的客人，天氣熱得要將人給融化，腦子裏再也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在結(jié)束以后又很溫柔地給男人投懷送抱給灌了一記迷魂藥，然后趁著男人還沒喘過氣來的時候給了他的腦殼來了一記，血紅色的花綻放在頭顱上了，在色盲眼裏卻什么也不是，或者是綠色的葉子，也可能是純白的百合花。誰懂呢。殘疾人的世界比其他人來得更加殘酷卻又令人目眩神迷，像極了迷宮裏的游戲。

就用他來包個餃子餵豬。這不得趕上過年？水靈靈的透明的餃子皮兒，特意早起了去市集上買來的，幾個□□帶著雛妓一同圍著圓桌子剁肉餡兒，剁了以后開始包餃子，煮熟了以后有些香的發(fā)臭，指定是料裏的茴香和肉桂放多了，中西結(jié)合也沒結(jié)合出什么來。老鴇罵道。不過反正是給豬吃的，也沒什么所謂。隔壁趙四開了個飯館兒，人長得很年輕，問起名字來卻畏畏縮縮說不能給人知道，只讓人喚他趙四，逢人便問要不要進(jìn)來吃點(diǎn)兒，于是上流的客人就偏愛這一口，那是藝術(shù)品，長得可好看，宇宙中間那么點(diǎn)兒，加朵花兒，精彩。論誰的擺盤能擺得過趙四，赫，人家那作品就算是做成了糞也能賣好幾千，于是妓院裏的豬就被賣到了趙四這。好一頭頭豬，長得好哇一身膘，肥溜溜的，叫起來聽著就油滋滋的。拍拍屁股，趙四直夸那指定是吃得好哇，天天挖空心思餵的。老鴇說哪有，飼料雖然多，但是肥的少，最近才新有的。趙四也不問，就徑直拿豬宰了。豬硬是哼哼了幾聲，蹄子不受控制地擺動，最后抽搐了幾下倒在了血泊當(dāng)中，老鴇嫌后廚悶熱就賣著碎步子離開了。巷子裏滿是祥和，深夜裏變得尤其安靜，孤身在這裏搖著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騷擾，畢竟男人們喝醉了酒吃飽了肚子，嫖完了，也就回去睡了。

魁正在梳妝臺前梳著辮子，長而柔的發(fā)直直的遮住了背，屋內(nèi)燭光閃閃的，從鏡面中看到老鴇的身影，就輕輕地說了聲客人都回去了，今夜沒客，總算是得休息了。

空氣依舊是悶熱的，老鴇湊近了耳朵趴著告訴她：這兒最近風(fēng)聲緊，一般都是人精神出了毛病去投井的，查不到基本上就算是投了。不得讓人看到你揮著刀子扎人。屋子外的旗子飄揚(yáng)著，倒是顯得精神百倍。魁答應(yīng)了一聲老鴇就離開了。接著美麗的皮囊就像是蛇一般躺倒在了床上，柔韌地盤著，頭發(fā)纏繞在頸彎裏，纏繞在細(xì)細(xì)的腰間，好久沒有吃飯了，反正殺豬了也是吃不下去，這裏的人都有精神病，分不清誰是動物誰是人，就連自己也懷疑自己不是人，像是在時間的夾縫裏呼呼喘著氣卻也怎么都跑不出去，一個一個的，被切割得完美的正方形。

半夜裏睡不著走出去吹了風(fēng)，叼著煙斗老不正經(jīng)的樣子，依舊是那般風(fēng)情萬種，在長廊上歇息的還有一個洋人，口裏操著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當(dāng)?shù)乜谝簦锨皝砀钣槨]有要來一發(fā)的意思，就是把手裏的煙遞上來一些問要不要來一根。不用，我有這個。魁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裏的煙斗，對著海那邊吐了口煙，像是延伸到了海岸線那邊似的。

沒有交談，也沒有□□，就這樣簡單地交互了幾句。洋人叫做拉斐爾，很洋氣的名字，語氣溫柔地問星空上有沒有另外一個世界，像是在爬蝸牛形狀的螺旋樓梯。忽然畫風(fēng)一折，又說樓梯下方全都是餵不飽的狗，成天狺狺狂吠，像極了鬼魅。現(xiàn)在活著真是兩極，像是多重時間的混雜，想吐。

反正到了那之后也一樣，有些東西是能穿越時間的，比如愛，比如其他的一些。你懂愛嗎？其他人都不懂。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到了，零星半點(diǎn)，掩藏在心中的。那像極了夜空，無論是怎樣地偽裝出嬌俏都沒有用。你是星星。

這些情話比那些庸俗的諂媚要來得管用，且沒有其目的。魁說大概有吧。但是死了比活著要來得管用，因?yàn)殚愅鯛旈L得清秀。苦澀的像是被什么東西黏住了嗓子，最后跳下圍欄和洋人輕吻著道別，回到了閣樓已經(jīng)是將近日出時候了，拉上了簾子就這樣睡去了。男人很少在白天裏來。

拉斐爾把一張紙給魁。上面洋洋灑灑寫著一行詩，只道是：

蝴蝶不知楊柳恨，只道詩人愛尋花。

道了別以后便緩緩離開在這個黑夜當(dāng)中，帷幕上的星星只剩下一星半點(diǎn)。

魁最后睡在溫柔繾綣的夜里，醒來已經(jīng)是到了中午，窗外飄著紅色的氣球，遠(yuǎn)處傳來了嗩吶的聲音。有些吵，原來是案子結(jié)了，警察查不到那殺人的是誰，只聽到有人說是他死在了一口井里，那井里全是森然的白骨，說是有人受不了冤情而跳死在了井里，于是有得再查上好幾個月了。

這幾個月倒是不用找新案子了。這個玩笑一開，就被警長罵不正經(jīng)，但是警員還是對此表示緊張，詢問說要是實(shí)在查不出來死者是誰怎么辦？井中有一些枯骨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樣子，好幾年了，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失職。

管他呢，反正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警長說完就帶著警員去趙四那邊吃起了餃子，只道是這餃子似乎比先前肥了一些，趙四只是笑笑說，哎呀最近吃得多，大概是天氣太熱了的緣故吧。

警員們倒是吃得很香。畢竟探案多少還是廢了一些力氣。

“下午好啊。”

雛妓站在門外，畏畏縮縮的。有些害怕，她只是在這里為這些小姐們服務(wù)的，沒有做其他的工作。手上端著一碗暖湯，遞給魁說這個養(yǎng)胃，多吃一些。魁一飲而盡，說你過來。

小丫頭名叫寒天。不知是誰給取得名字，乍聽像個男孩子。將來者摟在懷里輕輕地勸告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吶。披著狼皮就這樣活過去了。寒天似懂非懂，只是覺得周圍甚是炎熱，周圍的窗敞開著，卻也沒有蟲兒飛進(jìn)來，很多氣球飛起來了，窗戶外有人在吆喝著，說兩毛錢一個，于是魁將紙鈔塞到了寒天的口袋里。

寒天沒有回來了。老鴇踢踢踏踏地走到魁門口問她，有沒有見到那個丫頭。魁就說是出去買氣球去了便跟著老鴇出去一頓好找，后來路人說，那是個好心的爺爺給送了一把氣球帶出去了，那丫頭看著氣球眼睛里放光，好像是好久沒見到過了，就跟著爺爺走去了。于是便再也沒見到她。還是魁花了重金報了案，被打撈出來的尸體顯示被侮辱過。

老鴇只是嘆氣說丫頭生錯了時代啊，往后縮了一縮，然后出了錢讓別人去辦喪事去了，魁面色冰冷地走到了房間內(nèi)將房間門關(guān)上，胃里直泛惡心，而今天的顧客竟然是昨晚的拉斐爾，于是皺著眉更覺得胃里直翻涌。

你怎么來了。

為什么我不能來。拉斐爾將手中的詩集放到了魁的手中，來到這里以后總是想是怎樣的人會徘徊在煙柳巷子里，結(jié)果卻是所有人都能來這里，這一座罪惡之城當(dāng)中卻帶著極度的魅力。

但是你本不該來的。有丫頭死了。那丫頭是個孤兒，小時候被老鴇撿回來的，今天被人用氣球騙過去姦殺了。魁躺在拉斐爾懷里顫抖著。同為是異鄉(xiāng)人，此刻便比平日裏溫暖許多，拉斐爾輕輕拍著魁的肩膀，將窗戶關(guān)了起來，屋內(nèi)只有兩人。

當(dāng)被問起為什么來到這里時魁沒有回答，沒有哪里可去，這座城市的人都有精神疾病，而就算去了另外一個地方也會有另外的精神疾病。這是不可抗力，這是痛苦至極。如果走到另外一邊，不知道另外一邊是什么，像是靈魂的出走。

永世不可安定。

那里有天堂，我?guī)闳ふ遥視o你很多個夜晚，我是個詩人，我會拯救你。魁不期待有人能救起他，只是拉斐爾的這些話語給了她繼續(xù)能夠存活下去的決心，只要是能夠這樣安靜地活著已經(jīng)是萬幸。

你花了多少錢。

這個你不需要在意，我能夠來到這里也就能夠回去。老鴇抱著重金覺得這輩子賺大發(fā)了，那些渴望逃離的姑娘同樣很喜歡拉斐爾，稱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好看而又英俊的人。

然而拉斐爾并沒有帶著誰逃離的意思，只是日覆一日地來找魁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夜。拉斐爾的頭發(fā)變長了許多，但沒有去理發(fā)店，外頭掛著的紅色燈籠在黑夜中顯得詭異至極，上面寫著的是姑娘們的名字，很快店擴(kuò)張了起來，甚至有男生進(jìn)入了這一行，拿著扇子配著鼓點(diǎn)在舞臺上跳舞，偶爾用扇尖挑起一壺茶給客人送過去。于是姑娘們也就少了些孤獨(dú)感，畢竟晝夜當(dāng)中空閑的時間裏還能和那些相貌好看的男孩子們打個趣。

你聽到了嗎？那裏又報案了。

這不是很正常么。從來都不是什么新鮮事，陰井溝裏從來都是埋人的地方，井水兒涼啊人兒心也涼。這句諺語你可記得？

這地方打我小的時候就這樣，你是太善良了。甚至不知道從哪裏而來的人，能夠和他聊這么久也實(shí)屬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