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店掌柜的夫人送茶水來,只見夫人的一雙眼哭得紅腫。姬酒酒問道:“孩子得了什么病,可以叫我看看嗎?”夫人不由一喜,又看姬酒酒,覺得她年紀(jì)尚輕,怕治不了什么病,又不想錯(cuò)過,想了想,叫丫鬟翠兒抱孩子出來,又叫一個(gè)掌燈的伙計(jì)去喊店掌柜。一會翠兒抱孩子出來了,夫人接過,抱給姬酒酒瞧。只見那孩子燒得滾燙,一會又冷得像冰。夫人哭道:“這樣反反覆覆已有月余了,看遍了當(dāng)?shù)氐拇蠓颉滋烨埃蠓蛘f就在這幾日了……”說著跪下哭求姬酒酒一定要救她孩子的命。
姬酒酒急忙伸手去扶,這時(shí)店掌柜也上樓來,拉起夫人,責(zé)備道:“你這是干什么?又哭又鬧成何體統(tǒng)?”叫翠兒送夫人回去。姬酒酒急忙道:“是我要看孩子的,您不要責(zé)怪夫人。”夫人抱孩子坐在桌邊,店掌柜拉開孩子袖口,露出孩子的手腕,姬酒酒把了脈,好生奇怪,只覺那脈息裏有一股力量,浮浮沈沈。店掌柜急道:“可有治嗎?”姬酒酒不語,只瞧著那孩子,忽然聚靈力點(diǎn)在孩子腹中。
店掌柜,夫人,翠兒,伙計(jì)驚呆住,耳朵裏只聽得窗戶和門的啪響聲。姬酒酒運(yùn)掌,徐徐按向孩子的胸口,只見那孩子嘴裏緩緩?fù)鲁鲆粋€(gè)發(fā)金光的物什。姬酒酒伸手接住那物,怔住了:“是……是金丹……你們怎么會有燭龍金丹?”孩子“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店掌柜急聲道:“孩子怎么了?孩子怎么了?我們不知道什么金丹啊,求您快看看,看看我的孩子!”姬酒酒心生戒備,搭孩子的脈。那孩子卻睜開眼來,抬頭找他阿娘。
姬酒酒放了手,默默站起,店掌柜激動道:“孩子是好了嗎?”姬酒酒楞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店掌柜哎呀一聲,高興地已不可明狀,蹲下身抱著孩子:“我兒活了!我兒活了!”姬酒酒看著,把他只能活二十余載的話咽回去,心想:“二十余載,相守二十余載也是好的。”走出門去。
店掌柜抬起眼,朦朦朧朧只見了一道白影,再看時(shí)已看不見了,想姬酒酒之容,直道是遇了菩薩,忙叫夫人,翠兒,伙計(jì)在地上磕頭。
兒子好了,店掌柜做起事來更加認(rèn)真。第二日,早早地就為店裏的商旅送去飯菜,只見菜肴頗為豐盛,有肉有菜,另每桌上俱上一大壺女兒紅。商旅們不知其中原委,只道店掌柜為人豪爽,站起拱手相謝。店掌柜一一相還,說道:“雪天寒冷,各位快請用吧。”
雪下著,飄飄蕩蕩,猶如柳絮飛舞。繞有美酒雪景在側(cè),商旅們也無心消受,只盼這雪快快停住。
約莫午時(shí),雪地裏聞得腳步聲,店掌柜由柜臺前抬起眼慢慢望到外面去。只見外面雪地裏走來七八人,俱著松霜色的衣飾,看樣子像是修道者,卻不知是何門何派。店掌柜正看間,店門已大開,一陣風(fēng)雪涌進(jìn)來,只見面前站定了那些人。
眾商旅驚站起。
店掌柜走出來詢問道:“你們是?”
為首的一人朗聲道:“我們是姑臧江氏,特來拜見明棠道人。這是家?guī)煹挠H筆信。”眉間滿是神氣。
店掌柜謙然道:“明棠道人不在舍店,你們怕是找錯(cuò)地方了。”
“是嗎?”那人身旁的一人冷笑道。“你這義店開有百余年了吧,自祖上多少代起便跟了明棠道人,怎么如今反把恩主不記得了。”店掌柜聽說,吃驚了一下,緩緩抬頭道:“明棠道人確對我祖上有恩,只是他老人家是得道真人,早不問了世事,而我也無福得見真人一面。”“這么說明棠道人真不在你店裏?店掌柜,請你再想一想。”那人的眼眸掠過威脅之意,店掌柜不由擔(dān)心,拱手道:“明棠道人確不在店中,不信的話各位可看一看。”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光瞥見店裏的商旅,見他們拿包持傘,活如螻蟻,不覺嗤之以鼻。那人走近商旅,商旅們見狀,不由向后退。那人見了分外滿意,撿了一張干凈桌子,慢悠悠坐下,環(huán)顧四周道:“好,我們就看看。”當(dāng)下那些弟子便在店裏搜查一番。一會眾弟子到大堂來,稟告道:“三師兄,都沒有。”那人撫了撫衣擺,一點(diǎn)也不在意,道:“沒有就沒有,也沒指望他老人家在這裏。”店掌柜心裏突突跳,驚問道:“你這話是何意?”那人神秘一笑:“何意,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當(dāng)下把劍飛在空中,一些瓦礫啪啪掉下來,轉(zhuǎn)眼間這座立在風(fēng)雪中的店舍飄搖了。
店裏的商旅抱頭往外跑,跳窗的跳窗,跑門的跑門。那人喊一聲:“杰生!”是先前冷笑的弟子,只見他兩手結(jié)印,門與窗頓時(shí)緊閉,只聽江杰生笑道:“跑什么?不怕把自己踩死?”商旅們個(gè)個(gè)心驚膽戰(zhàn),忙跪下求饒命。江杰生悄聲道:“三師兄,接下來該怎么做?師父都寫了不下十封信給明棠道人了,我們這方法能行嗎?”那人看一眼江杰生又看那些商旅,說道:“要我放了你們也行,你們誰哭得最大聲,我就放誰!”又轉(zhuǎn)頭對店掌柜與伙計(jì)道:“還有你們,你們也哭,大聲哭你們也可無事。”一商旅為難道:“現(xiàn)在沒有悲事,我等如何說哭就哭,況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一個(gè)商人,哪兒來那么多文墨水,再不哭第一個(gè)死的就是你!”劍在空中震動,發(fā)出吟響,“啪,啪,啪,啪”瓦礫又落一地。那商旅嚇懵了,一時(shí)哭喊:“我不要死,不要死,我還有妻兒父母要照顧……”又想著為生計(jì)之事與妻兒老母聚少離多,真是越想越傷心,七尺男兒竟放聲痛哭。
許是受那商旅感染,眾商旅也哭起來,店掌柜及伙計(jì)們也看得難受,不由凝噎。
商旅哭聲,當(dāng)真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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