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疲倦,對于袁子宸的倔強,藤條也無法改變。她無力地丟了藤條,扶了異常疼痛的腦袋,也是無力的語氣:“既然你不愿意照我說的去做,明日我去求陛下,為你請旨戍守大齊邊境,離開帝京。”
是夜,蒼穹之上,月明星稀。
定國侯府,十步處掛一盞燈火,顏色各異,樣式不同,明燈高燃,黑暗中如火蛇般蜿蜒。待客花廳的屋檐上一串七彩琉璃鈴鐺,在夜風微微地閃動下,發出‘鈴鈴’地聲響。而花廳內時不時地傳出一陣嬉笑聲。
“殿下,您又輸了……”一句嬌俏銀鈴般的聲音,讓百里長天再次蹙緊了眉頭,回身看著侍女手中托著的酒杯,望向一旁干坐著看她笑話的皇甫蓁,道:“你這位主人家也不管管,明明是你生辰,卻都圍著灌我酒,還講不講理了。”
皇甫蓁面上帶笑,眼中打量了眾人一番,理了理自己的肩上垂下的發絲,笑著道:“我可做不了主,今日阿宸未來,無人幫忙,您還是自個兒應付。”
提及袁子宸,長天垂了頭,眉頭似籠著薄雪冷霜,過了半晌才后知后覺地端起侍女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抿了抿唇,道;“你們自個玩吧,再不濟拉上蓁兒也成,也該灌她酒了。”
一個姑娘生得膚白嬌柔,一色暗紋金色花裙,微微一笑,口中打斷道:“這不行,后院里候夫人還在那里,灌醉了郡主指不定拿我們出氣,橫著今日陛下不在,等您回宮了,也找不到我們了。”
看相貓并不認識,倒是像極了江南人,難不成是商戶之女?長天笑了笑,倒是驚訝于她這番玩笑話,官家女從小榮寵,錦衣玉食嬌慣大了,面上都與她客客氣氣,背地里怎么說她就不得而知,但這番明目長膽地打趣就不敢了。
皇甫蓁進京后,私下開了繡坊,知道的人甚少,但今日生辰能請到府上必是交好之人,性子脫俗,在一眾官家后中不驕不躁,也是個伶俐的人。長天不禁多看了幾眼,瞧著其他人因著這句話而白了臉色,她卻彎唇笑了笑,春冰消融,對著那人道:“要不棄了這勞什子投壺,玩些其他的。”
江善也是不應,樂呵呵道:“吟詩做對可不成,您是狀元,在座的誰能比得上您,就玩投壺,都說您是千杯不醉,還怕這幾杯酒。”
投壺比的是臂力和眼力,雖說女兒家玩樂沒有那么多規矩,只是打發時間。可她從不玩這些東西,且不說以前她是朝堂命官,性子也是冷淡,見人也不說話,哪個閨閣女兒家過生辰敢請她?
久而久之,這些京中盛玩的小游戲,都與她無關,初學者怎比得上這些常玩的人。臂力和準頭不如人,玩甚?她也是無奈,又陪著玩了幾局,罰了數杯酒。
最后還是白妡出來圓了場,救了她。
長天酒似是飲多了,眾人走時都上前與她打招呼,一一點了頭,是誰卻是不記得了。只有江善近前來時,身后多了一位婦人,想來是她母親。長天還是撐著站起了身,眉眼比之方才和軟了些許,笑道:“江小姐,投壺玩的不錯,不知詩書如何,今年春考在即,會下場試試嗎?”
江善到底不過十五六歲,聽了這話臉色白了白,覷了覷長天稍稍緩和地神色,有些不自然咬唇道:“我想試試,可是父親不太愿意。”
“愿意就試試,陛下也為女子,女子入朝也不是新鮮事,商人眼光遠大,該不會固步自封才是。”
江善母親瞧著眼前這位殿下酒意十足,也不知她說的是不是醉話,高位者心不定,怎敢隨意輕信,拉了拉女兒的臂膀,牽住了她的手,斂袖行禮,“殿下,時辰不早了,民婦帶著小女先回去了。”
長天話到此,聽與不聽是她的意思,頷首同意。
偌大的花廳就剩她一人,白妡與皇甫蓁也送完客轉回程,看她托腮坐在那里,白妡上前,好意道:“要不你今晚在這里住下,我命人回宮說一聲。”
“不用了,我腦子清醒地很,可以回去,馬車在外面,”說著站起了身,朝外走去,白妡與皇甫蓁也跟著走出去。出了門,夜風稍冷,腦子更加清醒了些,只是雙腿有些發軟,邁不動步子。走了許久才走到大門口,她回身看著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二人,笑道:“白姨,不必送了,隨身侍衛都在,盡可安心,我先回去了。”
一腳踏出,卻被白妡拉住了,聽她道:“急甚,有人來接你了。”
風大,迷住了眼睛,她微微瞇了半晌才看清臺階下站立的人,虛晃了幾步才站穩了腳跟,酒后聲音軟了些許,詫異道:“您怎么過來了?”
谷梁從馬車旁走上去,府門前明燈在前,忖得長天發上幾顆寶石的發簪閃著金光,眸子亦是霧氣彌漫,趨步踏上了臺階,走到跟前,抬手撫上她微燙的臉頰,放低了聲音:“路過這里,順便等你片刻,瞧你這身酒氣,又喝了多少酒,也不知收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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