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分離

顧青青看著他手忙腳亂還不忘跟自己解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只可惜……姐姐今年沒能幫你過上生辰?！彼性诖差^，垂眸說：“也沒來得及給心安準備生辰禮物?！?

顧心安幫她揉暖了腳，這才坐回到她身邊來，說：“不用姐姐準備禮物?！?

他伸手來捂住顧青青冰涼的指尖，放在唇邊輕輕呵氣：“能和姐姐呆在一起，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顧青青的臉頰燒得緋紅，聽到這話，頓感有燙意從耳垂蔓延了上來，她把頭垂得低低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顧心安眸中泛起柔意，看見她垂頭臉紅的樣子似在害羞，湊近來問道：“如果可以……姐姐愿意一輩子與我在一起嗎？”

顧青青不敢看他，輕聲說：“現在不是在一起么……？”

“我說的不是這個在一起……”他臉越貼越近。

顧青青終于忍不住往后躲了半寸：“那是什么……”

顧心安適可而止地退了回去，輕抬指尖拂過她的發絲，然后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間的溫度。

顧青青面頰通紅，顧心安的舉動讓她忘卻了身體的沈痛感。

她抬起迷離的雙眼，想要看清少年的模樣，可眼前卻在一瞬間被水霧迷糊了去。

“姐姐，你在發高燒，先別說話了?！鳖櫺陌草p扶著她的腦袋，將人放躺會被褥裏，柔聲道：“乖乖躺著，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耳邊的聲音，逐漸沈了下去。

他這樣一說，顧青青似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生著病。

指尖的突如其來的刺痛感，拉扯住她身上每一寸神經，她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只感眼前天旋地轉，那周遭的寒冷一起襲來，讓她一時間如同墜進了冰窟。

顧心安神色慌張，匆匆出去，然后又匆匆進來，煨了好幾個暖爐擱在床前。

顧青青意識恍惚，冷了一陣兒后，又熱了起來，她艱難地睜開眼，想說什么，可喉間澀得她半天只吐出了一個字。

“姐姐熱嗎？”顧心安手伸進褥子，碰了碰她的腳心，皺眉道：“這么涼，怎么會熱？”

“熱……”顧青青又張口吐了一句。

“餓？”顧心安沒聽清她說什么，以為她餓了，起身就道：“那姐姐等我，我去給姐姐熬些粥。”

顧青青伸出手去想拉住他，顧心安給她又放回了褥子，說：“乖，我很快回來?！?

“……”顧青青無奈，被那冷熱交替折磨，最終昏沈睡了過去。

夜裏，下了暴雪。

顧青青做了一個冗重的夢，夢中也是大雪天，她看見了一個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小姑娘。

傍晚天空陰沈，漫天白絮從天際紛飛而落，小姑娘撐傘站在門前，很焦急地在等待著什么人歸家。

那雪花落在傘間，不一會兒就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

小姑娘穿著單薄的夾襖，跟顧青青一同站在雪簾裏，寒風吹得傘呼呼作響，就連底下的人也跟著搖搖欲墜。

她的目光與小姑娘的視線重合，看清了周遭的環境。

那是十多年前的楊柳村，身后是老舊的土房屋，屋前還沒有長街，只有一條被禿柳樹夾圍起來的石板路。

大雪一直落到天黑，小姑娘也在門前等到了天黑。

不知過了多久后，石板路的盡頭終于出現了幾抹人影，小姑娘開心地迎上去，喚道：“阿爹阿娘！”

雪霧模糊了視線，那來人是顧家爹娘，顧青青跟隨著小姑娘的腳步，一路踏過雪洼，然后停在了他們跟前。

“這是姐姐?！迸虞p柔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

顧青青卻在這一刻抬不起頭，她兩眼緊盯著雪地裏那雙早已磨得破爛不堪的小鞋，那破洞裏露出半個紅腫的腳趾。

“阿娘，他是誰呀？”她聽見小姑娘這樣問。

女子沒有回答她，轉而重覆了一句之前的話，然后說：“叫姐姐。”

“姐姐。”

顧青青心底咯噔一下，在他開口的一瞬間，猛然驚醒了過來。

燭光映得房間昏暗一片，顧青青額間布滿細汗，大口大口喘著氣兒。

“姐姐做噩夢了嗎。”

一只溫暖的手落在她掌心裏，顧青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將它攥住。

顧心安輕輕擦去了她額間的汗珠，摩挲著她的指尖道：“姐姐這一覺睡了好久，天都黑了……”

顧青青就著昏暗的光看清了少年的面容，心有余悸地問：“什……什么時辰了？”

“亥時啦?！鳖櫺陌矊⑷朔銎饋恚艘律言谒珙^。

顧青青側眸，看見床前的暖爐上煨著藥和粥。

“姐姐的燒一直退不下去?！鳖櫺陌捕肆怂幫雭?，輕輕吹著，“姐姐先喝完藥，再喝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