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一次，她無處可逃。
“論倔，我不及姐姐十分之一。”少年看向她，深邃的眸子裏流動著星光，混著晶瑩的淚，如此溫柔。
顧青青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哭了，好嗎……”他也垂眸，語氣中難掩疼惜。
夜幕下，顧青青迎視著他，最終哽咽著輕輕點頭。
這一刻，他們的目光交纏在一起，在昏暗的夜色裏，像是要把彼此看進心裏。
“請姐姐相信我。”濃濃的愛意填滿少年的眼眸，他堅定地說：“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我絕不妥協，姐姐也別輕易說放棄好嗎。”
顧青青緊咬著唇，不說話，泛紅的眼尾像是染了血色的彎月。
少年的指尖輕撫過她的眉心，在雨后萬籟俱靜的黑夜裏，低頭輕輕吻住了她。
顧青青肩頭微顫，垂下的眼睛裏一片潮濕，她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強烈到快要跳出胸腔。
唇齒被撬開，少年的吻是溫柔的，甜蜜的。繾綣而綿長，如同一首詩，細膩地訴說著他們之間的故事……
她沒有拒絕，沒有逃避，認真而又小心翼翼地回應著他。
細風拂過，溫熱的鼻息交織。
她睜開眼，看到了從少年眸角滑落的淚珠，一滴，兩滴……在逃出烏云的白月下被映得熠熠閃耀。
“心安……”她停下動作，輕輕推開他，低聲喚著。
少年氣息微喘，睜開眸子，彼此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她攥著他的指尖，用著極小的聲音，給他答案：“在一起吧……”
少年的心在胸膛裏亂跳，只怔了一瞬，然后將她重新攬入懷中：“好。”
他在她耳后輕笑，像是握住了丟了許久，失而覆得珍寶，輕聲說：“好，一直在一起。”
*
顧心安去京都時間定在了三月初，這次不知要走多久，也許一兩年，也許會更久。
雖然他說有信心早點結束學業，但現在，哪怕只分別一日，對他與顧青青來說都是煎熬與考驗。
短暫的相聚后是更長久的分別，所以兩人都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顧青青把豆坊暫時交給了兩個丫頭打理，剩下的小半月時間，兩人仿佛一下回到了兩年前的那段日子。
他們白日裏下田、播豆、除草，晚上回家編竹，研究新的糕點吃食，一起重新淺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滋味，過那種無憂無慮，平淡且溫馨的生活。
他們把美好享用后，又珍藏起來，只為在這個分別的春天裏，期待下一次更美好的重逢——
時間握不住，轉瞬即逝。
一轉眼就到了三月，這日村裏很熱鬧。
村裏的長街已經建好許久，兩邊的上鋪也都陸陸續續使用起來，但一眼望去光禿禿的，稍顯冷清。
劉齊生夫婦終于做了一件人事，不知從哪裏弄回來了一批樹苗，打算給村子換換樣子。
不過更多的還是因為沒扛住壓力，楊柳村通了馬道后，過往行走的人特別多，更遠的桃李村與梅園村已經早早發展起了旅游事業，只有楊柳村還像一個中轉馬廄似的，放眼望去，滿目貧瘠。
兩人在家吃過飯后，去了長街溜達。
顧心安可粘人，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粘不了顧青青，其他時間恨不得把自己拴她褲腰上。
顧青青臉皮薄，在家裏怎樣都行，在外頭便須得與他保持距離，但顧心安一身反骨，偏生要捉弄她。
今日街上人很多，兩人說好的正常一些，可一出門他就原形畢露，手臉嘴都不老實。
情竇初開的少年，炫耀情愛像是在炫耀一件很了不得的東西。
顧青青覺得在大街上摟摟抱抱實在有傷風化，最后拗不過他，只得同意讓他牽著手。
“青丫頭，吃過午飯了嗎？”
栽種樹苗的工人已經動工了，樊娘子在指揮人刨土，看到顧青青便笑盈盈地迎上來，說：“許久沒見到你了，是不是光顧著過二人世界呀。”
顧心安是潭州城孟府公子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而顧青青與顧心安之間的關系也早在村子裏傳得人盡皆知。
倒不是人故意散播出去的，而是這段時間兩人實在過于張揚，田間親密擦汗、互餵喝水的舉動，叫那些佃農們瞧得仔仔細細，不到半日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
而顧心安還不知收斂，故意將相扣的十指舉得高高的，說：“謝嫂子關心，午飯已經吃過了。”
顧青青尷尬地點點頭，把手往背后藏。
樊娘子有意無意瞥了眼兩人的小動作，笑道：“是不一樣了，心安長大了，姐弟倆看起來真般配！”
“……”
這稱呼有些別樣的意味，顧心安一聽便不樂意，皺眉看向顧青青。
顧青青沒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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