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最好的法子便是最尋常的法子——渡氣。
凌水月臟腑被震傷，喉嚨中還在緩緩往外冒著絲絲鮮血。
一定要救你！
一次，兩次……直到身下人的眼捷微微顫動，她才停了手，再探鼻息，果然強了許多。
反覆渡氣十幾次之后，慕緋的唇也不可避免沾染了許多血絲。看起來倒是不蒼白了，顯得十分妖冶魅惑。
看到那唇，凌水月情不自禁用手指沿著一寸寸輕輕劃過，指尖擦去鮮血，她卻不敢再看一眼。
她心中只覺得奇怪，明明寒毒已經抑制住了，怎么身子又難受起來？
不過這次感覺卻又與寒毒發作時有些不同，向來冰冷如霜的身子莫名生起了一團燥熱。
一顆心也變得慌亂，咚咚跳得厲害。
怎么回事，這唇上是下毒了么？凌水月摸著自己的臉，竟隱隱發燙。
這唇上是有毒，情毒，終其一生難以消除。
慕緋這次倒是睡得香甜，她又做了一個夢。不過這次倒是個好夢，不似先前的血腥殘酷，很是溫情，甚至……讓人羞澀。
似夢非夢之中，她被一個人扼住了喉嚨，掙扎著卻逃離不了，后來有個人吻了上來，窒息難受的感覺便煙消云散。
她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可那種真實的感覺延續了許久，直到蘇醒過來，她還忍不住回味，意猶未盡。
她醒來咳嗽了兩聲，映入眼簾的卻是凌水月的臉，近在咫尺。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看到那張臉，慕緋氣就不打一處來，仿佛手腕處的傷口又開始隱隱流血，將這人的惡行昭然若揭！
她被心酸憤怒沖昏了頭腦，以至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也忘記了是誰將自己救上來的。
她氣勢凌冽，步步生風，直起身便運功殺將過去。
船身晃動，凌水月立馬穩住，一邊后躲，一邊接招，臉上沒有半分愧疚，“嘲諷”道，“喲，身體好的還真快！”
還有半句沒說，早知道不救了。
慕緋三兩招便占了上風，卻又停手，她自是下不去手的，只厲聲質問，“你為何棄我而去！”
這問題倒是出乎意料。
凌水月：“……”你難道不是該問我，為何會化身吸血的惡鬼么？
她身子如鴻雁輕盈飛出，翩翩落在船尾。
她對慕緋不再戒備，卻刻意離得遠了些，她不想讓人知曉自己受了內傷。
無論何時，她都一定要保持高傲的姿態，絕不露出軟弱的那一面，即使是在慕緋面前。
“我知你想聽什么，但我是決計不會告訴于你。”凌水月道。
修煉金鐘罩鐵布衫的人會把自己的罩門告訴旁人？那無異于自尋死路。
慕緋咬牙，心中似大江翻騰，酸澀不已，“好歹我救了你，連我也要瞞著？”
你？凌水月冷笑，“對我而言沒有例外。而且你救我？著實可笑。明明是我強迫于你，你是被逼無奈，并非心甘情愿，怎么能算你救我？”
慕緋愕然，低著頭，吸了一口氣，心頭因委屈而更加酸澀。
這么多年來，除了師姐師父，對陌生人有好感還是初次。
孰料這人連半分感激和愧疚也不曾有，那顆心當真是鐵打的嗎？竟沒有半點溫情。
她摸著手腕，心中痛恨，這傷真不值得！
看慕緋委屈難過，凌水月心頭一軟，內心最柔軟的部分仿佛也被觸動了。
她腦中無數想法閃過，匯成一句話：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她將利弊再三權衡，覺得寒毒陰晴不定，血丹又不知丟在何處，以后再發作的話難免要生飲人血。
可倘若在這人身邊的話，簡直就是行走的藥罐，便不愁了。
況且這人體內的幾十年功力甚是饞人，總之，留這人在身邊似乎也沒壞處。
想到此，凌水月走上前去，伸出手將慕緋散在臉頰的頭發撩上去掖在耳邊，用手輕輕抬起的下巴，長舒了一口氣，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待我好，我一直銘記于心。”
她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低下頭，按壓著慕緋的手，吻上了那蒼白的唇。
你你你，你做什么？！面前人呵氣如蘭，慕緋嗅到了淡淡的香，不自覺吞咽了口水，腦海中想起沈清卓對這人的夸耀：比當年武林第一美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凌水月此時仿佛化身成一只絕色的狐，帶著致命魅惑，別說是要吸食體內鮮血，就是把整條命拿去，慕緋也心甘情愿。
而那本該歷歷在目的舊恨，早已被她拋在九霄云外。
她忘了自己所為何事，也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不，不能如此！怎能如此！恍惚之間慕緋清醒過來，晃晃腦袋，將自己這些“可恥”的想法清除出去。
凌水月看她這樣，又笑了，果真是初出茅廬的少女，誘騙她做自己的“良藥”實在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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