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重逢的愛人◎
朗朗晴日, 江水滔滔從山下流過。
在水流最湍急的岸邊山上,明媚的陽光照亮了嫩綠的樹林, 也照亮了隱藏在樹下陰影中慘死的尸首,飛濺的鮮血,將落未落的殘肢斷臂,血腥氣縈繞在山林中,再往山上,能更明顯的聽到殺戮的嘶吼。
水匪扎營的山寨被攻破,少年帶軍踏平了山寨的圍墻,不出半個時辰便掌控了局面,大殺四方。
銳利的眼神盯住即將逃跑的匪頭, 他不慌不忙從身后摸出一支箭,搭弓拉箭, 一劍擊殺匪頭。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 少年冷著臉, 抹了下臉頰的血滴。
一路從山腰攻上來, 橫跨江面時還遭到了水匪的夾擊,直到攻破山寨,沈玉衡握劍的手都涼了,完全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 只看著被鮮血染紅的劍身和盔甲,猩紅的眼睛變得干澀, 半晌回不過神來。
在眾將士欽佩的眼神,他走過去割下了匪頭的頭顱, 丟到一旁。
“懸掛營中, 示眾三日。”
不知是眼睛裏落了血還是旁的什么原因, 沈玉衡只覺得眼前紅紅一片, 眨了眼睛也沒能好受多少。
他一邊走一邊擦干凈劍身,收回劍鞘中。
無情的殺戮,擦不干的鮮血,這本該是他最熟悉的往日,可如今日覆一日的重覆,殺不完的人,受不盡的傷,叫他壓抑痛苦,又自我懷疑。
難道曾經的幸福只是一場夢,他會被困在走不出的戰場,永遠為人所用。
沈玉衡下意識的去摸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可他忘了,早在自己到達青州時,為了方便穿盔甲,身上的配飾早都摘下來了。
手上沒有鐲子,腰間也沒有玉墜子。
身上只有堅硬沈重的盔甲,還有眉心裏止不住的疼痛。
他又開始頭疼了。
來到青州后,江邊潮濕陰冷的環境讓他很不適應,從著手對付水匪到今日攻破他們的山寨,他幾乎隔三差五就要頭痛,等一下更是痛的他性情暴躁,看到腳邊的尸身都忍不住踹一腳。
回到營帳,不多時就有一位年長的將軍端著藥走了進來。
“元帥,您的藥。”
沈玉衡坐在榻邊,看也沒看他,捂著額頭厭煩道:“吃了也沒有用,不要再準備了。”
楊朗停在原地,為難答:“可是您總這樣反反覆覆的疼,連覺都睡不好,放著不管也不是回事。”
沈玉衡咬緊牙關,隱怒道:“我不想做無用功,你退下吧。”
楊朗垂下臉,沈默著退了出去。
張進從外面走過來,看到了楊朗不悅的表情,進來又看到了少年一拳捶在手邊的木質床頭上,似乎很是生氣。
他開口勸諫,“王爺,楊將軍也是為您的身體著想,您何故生氣。”
“你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嗎?”少年猛的站了起來,將所有心中的不滿都發洩出來。
“來到這兒后我寫了多少封家書,全都被父皇的人攔截了,連半句話都傳不出去,我現在被這幫水賊牽制在此,王府那裏收不到我的消息,我娘子該有多擔心我。”
張進沒見主上發過這么大的脾氣,這些事他也知道,當初匯報給主上時,并不見他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原來是時時隱忍,心中早有不悅了。
“主上……”
沈玉衡完全不在意張進,視線裏蒙著一層模糊的紅,弄得他心煩意亂,又是頭痛又是麻木,而導致這一切的元兇,就是把他派到這裏的皇帝。
“我從前以為父皇輕視我是因為他子女眾多又朝務繁忙,才沒心思關註我,我不奢求他的關心,我只想和心愛的人好好過日子,如今我聽從他的吩咐來這兒打仗,他不幫我也就算了,還攔截我的家信,還想借機摸清我安插在青州的密探,他這是想借機對付我吧。”
這可不只是不想讓他接觸顧老將軍那么簡單,皇帝是有心抽掉他的牌,把他好不容易豐滿起來的羽翼,一根根都拔掉。
被親生父親算計的痛,錐心刺骨。
張進看在眼裏,猶豫半晌,安慰他:“皇上有他自己的成算。”
“哼,你這是在勸我,還是在幫他找借口?”沈玉衡紅著眼睛看他,眼前的血色擦也擦不掉。
張進慌忙低頭,“屬下只忠于主上您一人。”
“當然,你當然只能忠心于我。”沈玉衡看了他一眼,又冷著臉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面無表情的說:“作為張家的嫡長子,你本可以繼承所有的榮華富貴,享盡寵愛,可你的父親為了他的貪欲,心甘情愿犧牲你的一輩子,讓你籍籍無名,為人奴仆。”
彼此心照不宣的舊事初次被擺到明面上,張進沈默著,無言以對。
少年只瞥了他一眼,猩紅的眼眸覆歸冷漠。
“我們都該看清,所謂的父子親情只是一場笑話。做父親的以忠孝禮義來挾制兒子,為自己謀前程、撈好處,還要顯得自己犧牲了一個兒子是多么委屈,明明是他自己做的選擇,憑什么我還要替他找借口?”
少年越說越激動,雖說前些天他頭痛的時候也會暴躁易怒,可以不會像今天這般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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