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宴景闌幾乎在話一出口的時候就后悔了。
看著宋合鐵青的臉色，他懊惱地捏了捏手，緩慢往宋合那邊靠過去，宋合拿起手裏還剩半瓶的水砸在他頭上。
“你說什么？”宋合仰起頭看他，往他身邊走了一步。眼裏像裹挾著一團風暴，把宋合整雙眼睛都席卷了一遍，吹過的地方蘊藏著怒氣。
宴景闌低垂著頭，不敢去看宋合的眼睛。
他說錯了話，剛才那一幕的沖擊太大。單單是顧棠跟宋合站在一起已經是足以讓他慌張的事情了，可顧棠竟然還要去牽宋合的手。
顧棠憑什么？
怒氣上涌，瞬間就把他來時的理智沖散了，那種話便脫口而出了。
“我問你說什么？”宋合把剩下那半瓶水砸在他額頭上，存了報覆的心思，故意砸在昨晚用煙灰缸砸的那處地方。
“怎么不說了？”宋合把有瓶蓋的那一方摁在那處傷口，白色的紗布上已經又有點滲血了。
顧棠看著平日在外風光無限的宴景闌在宋合面前低聲下氣的模樣有些詫異，又看見他頭頂滲出來的血，心裏竟然暗爽，因此沈默地站著沒有開口。
午后滾燙的微風往宴景闌眼睛裏一撞，燙得他眼裏又酸又痛，幾乎瞬間就掉下豆大的淚珠。
他手捏成拳，身形微微往前傾，卻沒有更多的動作。他其實是想靠在宋合肩膀上的，委屈差不多要把他吞沒，他急需靠著宋合尋求安慰。
但他明白宋合反感，只能做出這種動作哄自己。
“我錯了，你別生氣。”他手微微抬起來一點，五指張開一點，做了一個抓住宋合手腕的虛空動作，最后牢牢握住貼在身側。
重生后他總是哭，上輩子他也沒覺得自己是一個愛哭的人。如今在宋合面前卻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他吸了吸鼻子，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低著頭任憑淚水砸在地上暈開一個個小圈然后消失，因為宋合曾經說聽他的哭聲早就聽煩了。
他怕宋合更厭煩他。
顧棠吞了一口水，難免不震驚。
宴景闌在宋合面前竟然是這樣的？
而且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竟然是這種？
“你錯了？”宋合卻沒打算放過他，拳頭反覆落在他額頭的傷口上，看滲出的血越來越多，心裏就越爽快。
“你哪裏會覺得自己錯。”
最后說出來的話幾乎是感嘆，沒有責備也沒有質問，只是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一個概念，輕飄飄地從嘴裏說出來，拋出來的是定義，大家都清楚。
熱烈的陽光下，宴景闌被宋合一拳打地彎腰捂住頭，手往頭上一蓋，手心就黏黏糊糊的，都是血。
身后一人扯了宋合一把，顧棠看他要站不穩，上前一步去抓他，被宴景闌沖過來搶先一步把宋合扶著了。
池瞑氣喘吁吁地拉開站不穩的宴景闌，面對宋合站著，冷聲問他：“一句話而已，至于這樣動手嗎？”
“他才從醫院出來你不知道嗎？”
“至于！”宋合推開他，相互的力把他自己也逼得后退一步，顧棠急忙去扶著他。
宋合環顧學校四周，這么多年過去了，許多地方都已經被翻新過了，以前的好多痕跡已經被抹除，但腦海裏的東西很難被抹去。
原本以為全都忘卻了的。
但宋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么大度。
從踏入學校的那一刻，他就能清晰地回憶起哪個晚上在哪個地方，秦深帶著人收拾他。也能回憶起宴景闌的那些朋友們為了哄宴景闌高興欺負報覆他的畫面。
更能回憶起宴景闌面對無法排除的信息素的時候，按著他在幾個黑暗的器材室做臨時標記，一邊咬破他的皮膚，一邊接著秦深打過來的電話。
在對他進行臨時標記的時候，哄著另外一個omega！冰涼的手卻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
過去種種，宋合實在是想不到自己該用什么樣的胸襟去做到“不至于”。
宴景闌看著宋合這種絕望的眼神，心裏被密密麻麻的針扎著似的，疼痛從心口蔓延到全身。
他走過去，擠開顧棠，抬手蓋住他的眼睛，濃郁的血腥味侵占了宋合的鼻息。
宴景闌心疼道：“宋合，別看、也別想，那些事，都是我的錯。”
宋合把他的手從他臉上扒下來：“當然都是你的錯！”
顧棠在一旁站著一直沒言語。
宋合后知后覺讓他陷入這種場景不太好，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宴景闌跟著過去，池瞑勸不走他，只能跟著他走，萬一發生什么意外，他還能及時幫忙。
宋合和顧棠坐進車裏，顧棠原想往左側車門靠，一抬頭就發現宴景闌也坐了進來，額頭上幾滴血在臉上滑。
再一抬頭池瞑也跟著坐進來，關上車門指揮司機道：“去中心醫院。”
司機是宋合這邊的，最近才跟著宋合，憨厚老實，沒有心眼，只聽宋合一個人的話。
宋合把車門關上，才緩緩開口：“送顧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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