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陣驚雷

“客官，小店物品齊全，不知您是需要擺放的大件還是把玩的小件？”一進店門，就有伙計熱情招呼，墨筱掃了一眼店鋪，發現店鋪不大，東西卻格外精致，擺放也十分整齊，店的一角有一扇小門，內部應是一雅間，隱約可見一人靜坐在內堂。

“我想買一個裝禮品的錦盒，不知你們這可有？”墨筱在店內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悄悄的活動著腳踝。“有是有，只是不知客官需要什么樣的大小？用于何處？”“這……”墨筱想了想，“一般把玩物件的大小，要華美大氣些。”伙計聽聞，微微一楞，低聲嘀咕了句什么，隨即捧出一些大小適宜的錦盒，墨筱看了看，那些盒子要不太過精致女氣、要不就過于樸素，怎么這也不適合祝壽之用。

“伙計，還有沒有其他的？”墨筱再次將面前的錦盒否決，伙計收起錦盒無奈道：“客官，這已經三次了，這么大的錦盒一般都是裝些把玩的小玩意或女兒家首飾，看上去基本都差不多。您這，嘖，我再拿也還是這些樣式呀。”

“伙計，你這總有些精致的玉器，你把裝那些的盒子給我看看唄。”墨筱見伙計面露難色，又補充道，“錢我可以多出一些，這錦盒真的很重要。”“客官那些盒子都是與玉器相配，不單獨賣的……”

“不就一盒子嘛。”一個慵懶的聲音從內室傳來，“華美大氣？把裝‘湖光山色’的盒子拿給她。”

“是，公子。”伙計聽到那聲音，不說二話的進了裏屋，墨筱好奇扭頭卻只能隱隱看見一抹嫩黃色的衣擺。

不一會伙計抱著個木雕的錦盒走了出來。錦盒紋理細致顏色深沈，上面雕刻著錦簇花團，果真大氣華美，還不失喜慶。只是，伙計報出的價格也很喜慶，墨筱身上的散銀是不夠了，猶豫了一下，墨筱還是從懷中掏出了裝玉的錢袋，心疼的翻出了一片金葉子遞給伙計。余光感覺裏屋的身影晃過，墨筱接過伙計拿來的盒子和找銀，帶著涅淵轉身離開。

出了店門，天已有些暗了。買到東西的墨筱心情愉悅，把手上的盒子遞給身后安靜的像空氣一般的涅淵，墨筱問道：“涅淵，你餓了嗎？”“回主人，涅淵不餓。”平淡的語氣。“可是我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好不好？”“全憑主人。”依舊平淡的語氣。“沒意思，你就不能有點情緒嘛！”墨筱嘟著嘴半真半假的抱怨，正說著話，墨筱感覺身上有人輕輕一撞，還沒看清撞自己的是誰，便感到一個人影晃到了身前，伴隨著涅淵一聲略帶急促的“主人”。定了定神，墨筱便看見涅淵站在自己身前，身旁是一個瘦小的男子，涅淵的手抓著男子的手，而男子的手卻抓著自己放在懷裏的錢袋。

墨筱感到一陣恐怖，這錢袋是放懷裏那個裝金葉子的那個，貼身的東西被人摸了出去自己竟然毫無察覺。就在這一頓間，那男子竟是一個反手掙脫了涅淵，“小心！”墨筱下意識喊道，只覺眼前一陣花亂，再定睛時那男子已經不知所蹤，涅淵則跪在身前。“主人”涅淵主動開口，“涅淵無用，請主人責罰。”墨筱見狀，將涅淵扶起，郁悶的說，“這怎么能怪你，再說你已經盡力了，可惜錢沒了。”還有句話墨筱沒說，那個或許隱藏著秘密的玉佩也沒了，這才是她最在意的事。不再說話，墨筱低著頭往回走。涅淵靜靜的跟在在墨筱身側，看著墨筱沮喪的臉，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主、主人。”“什么事呀？”墨筱轉頭卻見涅淵跪下抬起手，細弱蚊哼地說，“主人，錢、錢袋沒丟。”“哈？”墨筱一楞，低頭便看到涅淵手上小心翼翼捧著的卻是從那人手裏奪回的錢袋。

瞬間，墨筱只想撲上去給眼前的人一個大大的擁抱。考慮到大庭廣眾，墨筱只是歡快的抓過涅淵的手將他拉了起來，笑嘻嘻的說道：“你真是太厲害了！說吧，想吃什么？我請！”涅淵不自在的別過頭，耳根下染上一抹紅暈。墨筱也沒管涅淵的推拒，一手放好錢袋一手拉著他找起了酒樓。

吃飽喝足后，天已黑透，悠閑地散著步，墨筱帶著涅淵，或者說是涅淵領著不認路的墨筱回到了客棧。客棧已近打烊時分，墨筱和涅淵回到房間，進了房間墨筱洗漱了一下，脫了外套便鉆進了被子裏，涅淵則熟練地從柜子中取出店家備用的棉被鋪在地上打起了地鋪。

一切收拾好后，涅淵小心的將將房內的蠟燭吹滅，只余桌上一盞閃著余光。今晚月色明亮，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照在屋內。墨筱側過身，看著睡在地上的涅淵，恍恍惚惚間入夢，夢裏卻是那前日之事。

那日，墨筱與涅淵剛找著前來奉云城的正確道路，沒走多遠天便黑了下來，烏云厚重遮的前路不清，幸而遇到客棧，墨筱便帶著涅淵前去住宿。那時墨筱已有意讓涅淵來打理這些雜事，誰知涅淵只是為墨筱準備了一間房，他自己卻是打算和馬一起睡馬房。

“你這什么意思？我又沒想虐待你！”墨筱知道涅淵打算去睡馬房時不經有些惱火。

“主人，涅淵是奴……”

“停！”墨筱打斷了涅淵的話，她還沒有忘記之前在洛墨城店小二對奴隸的態度，“你現在是我的‘隨從’，總之我不許你睡馬房！”刻意強調了“隨從”二字，墨筱覺得很煩躁，明明別人已看不出他是個奴隸了，偏偏他自己不忘。不理會涅淵的反應，墨筱讓店家又開了一間房在自己那間的隔壁。涅淵在墨筱的命令下，乖乖進了房間。墨筱看著他那樣不安的挪進房間，只覺得無奈，不明白為什么明明是為他好，給人的感覺卻像是自己在折磨他一樣。

墨筱回到自己房間時天已黑透，窗外烏云厚重不見半點月光，手中微弱的燭光支撐不起黑暗帶來的壓抑感。墨筱將蠟燭放在桌上，快速的鉆進了被子。之前的三個晚上都是和涅淵一起度過，這算是墨筱在這個世界單獨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墨筱睡得并不安穩。

半夜，一聲炸雷將墨筱驚醒，睜開眼卻只看到一片漆黑，蠟燭不知何時已熄滅，屋中伸手不見五指，墨筱害怕地往被窩裏蜷了蜷。一道閃電劈過，屋中霎時閃過一道白光，白光下屋內一切被照得光怪陸離，閃電過后屋中又黑了下來，墨筱心裏卻涌起深深的恐懼，眼不能視物讓人覺得黑暗中藏著無數怪影，只有被子裏那一小片領地是安全的。雷聲又起，墨筱只覺得床板都在跟著晃動，這古代的木質結構也不知又沒有避雷設施，只怕這一陣驚雷能將這客棧化為灰燼。

黑暗中，墨筱裹在被子下的身子越來越僵冷，腳底冰涼的觸感讓她產生了種種恐懼的幻想，似是有蛇在被中攀爬，引起陣陣雞皮豎立；眼前的黑暗也仿佛是有女鬼披散著長發在朝自己慢慢逼近。墨筱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卻阻止不了腦海中浮現一個又一個可怕光影。戰栗中，閃電又起，朦朧間墨筱似看到有人影在窗外一飄而過，墨筱渾身上下一個激靈，再忍不住地一躍而起，裹著被子跌跌撞撞地拉開房門，絆倒的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墨筱卻不管不顧地沖出房間，來到涅淵的房門前。“啪！啪！啪……”墨筱狂拍著涅淵的房門，“涅淵！涅淵！涅淵……”

“涅淵！”

墨筱猛然驚醒，睜開眼的一瞬間仿佛看到窗前黑影晃動，徹底清醒后，卻只見月色如水，桌上的蠟燭還在默默燃燒，哪有半點黑暗壓抑。“主人？”聽到墨筱的呼喊涅淵也驚醒，隨即翻身跪地，“主人有何吩咐？”“沒事，我只是做噩夢了。”墨筱平靜了下心思開口安撫，“抱歉吵到你了，你接著睡吧。”聞言涅淵抬頭，帶著疑惑與關心的看向墨筱，卻在目光與墨筱觸碰的一瞬間避開，隨即聽話的躺下。

看著躺臥在地的涅淵，墨筱心裏思緒萬千，那夜的后半夜，墨筱在涅淵的房內度過，伴隨著他們的是傾盆的暴雨。也是進了涅淵的房墨筱才發現涅淵根本沒有睡床褥，而是跪臥在地上度過的前半夜。之后，墨筱和涅淵達成商量，倆人以后只住一間房，墨筱睡床，涅淵睡地；涅淵對這個安排似乎更容易接受，而墨筱也在看到涅淵后感覺到了安心。

地上的涅淵又緩緩睡去，墨筱卻再無睡意，相識不過幾日，自己對這男子的信任與依賴盡到了如此地步，這種感覺然墨筱茫然又害怕。這幾日情景歷歷在目，墨筱一直覺得自己對涅淵是保護，涅淵對自己是聽從。而那個雨夜，讓墨筱發現了自己對涅淵的依賴，或許因為涅淵是自己在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或許是因為這幾日的朝夕相處，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但墨筱不得不承認，在這個世界，她墨筱開始有些離不開涅淵了。

與此同時，奉云城一座別苑的書房內。

“睡一間房？”男子懶散的聲音透著捉摸不定的笑意，“這可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