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絲縈一一和他們見過禮。

“柳兄在何處讀書？”程郁問道。

“小弟是經商之人，不曾讀書。”柳絲縈道。

“什么？”程郁手指哆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子羽兄，你們關西人不懂禮儀嗎？這經商的下賤之人如何交的？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程兄，”周子羽道：“春風得力總繁華，不論桃花和菜花。她是經商之人不錯，何來下賤一說。”

“你們北人果然沒有教化！不知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嗎？怎么念了這么幾年書白念了？骨子裏脫不了粗俗！”那個叫秦連浩道。

跟著周子羽的書童風清不樂意了，在書院裏這幾個念書念不過周子羽就不服氣，認為北方人野蠻，不如他們南方人，今天自以為抓著周子羽的小辮兒，是來找事兒的。

“我說幾位公子，你們念書念不過我們爺，別老找事兒好不好？把你們發窮恨的本事用在讀書上，說不定能攆上我們爺呢！”風清道。

柳絲縈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是南北之爭，自己給墊了踹窩。

“風清，不得無禮！”周子羽喝住風清，“程兄，話不能這么說……”

“那該怎么說？我們將來可是要為官做宰的人，和這些下賤之人還是分開的好。”那個叫秦連浩的打斷周子羽說。

柳絲縈有點兒火大，一口一個‘下賤之人’那裏有點兒讀書人的樣子，欠修理！

丁香一下就炸了：“我說秦公子，別人說為官做宰還可以，你也不想想你姓什么，為官做宰？你做夢去吧！記住！你可是南秦。實在讓官兒想瘋了，回家和你老子娘商量商量，姑子歸宗吧！”

丁香的嘴夠損的，自從姓秦的出了一個秦檜，致使后世許多秦姓讀書人仕進無門，她偏拿這個說事，告訴這小子，你是秦檜的后裔。

秦連浩氣得直哆嗦，，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周子羽道：“士子攻書農耕田，工商辛苦掙家園。各司其職，沒有什么誰高貴，誰下賤之說。幾位兄長消消氣。”

周子羽不說還好，一說眾人平等，可戳了這幫子人的肺管子了。一起沖著周子羽嚷嚷，一口一個北方蠻子不懂禮儀，說他們讀書人多么高貴。程郁更過分，直接要往外推柳絲縈她們。周子羽把柳絲縈護在身后，星眸微微一瞇，沈聲道：“程兄－－”

周子羽并沒有多說，可渾身有一股冷冽之氣，讓人一哆嗦，程郁不自覺的就住了手。

掌柜的一見趕過來打圓場，心裏卻希望周子羽把程郁扔了河裏去餵王八，仗著家裏有幾個臭錢，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程郁他們知道打不過周子羽，不敢動手，嘴裏卻一個勁的說，周子羽是北方蠻子。丁香想沖過去罵他們，被柳絲縈一把拉住，卻把一本書碰到了地上。柳絲縈低頭一看是一本《樂府歌詞》，心裏有了主意。

“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柳絲縈吟道。

眾人一楞，不約而同住了嘴，一起看向柳絲縈。柳絲縈優雅的撣了撣書：“莫輕她北地胭脂，看畫艇初來，江南兒女無顏色。”

周子羽楞住了，剛才柳絲縈沒有吭聲，他以為柳絲縈嚇壞了，畢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可沒有想到她一臉的平靜，沒事。

程郁一聽樂了：“輕了又怎樣？河洛已經失去了江南比美的資格。想我江南千山千水千才子……”

柳絲縈不容他說完，就打斷了：“看俺塞北一天一地一圣人。”

一聽這話，那幫人洩了氣，才子是沒有辦法和圣人比的。

丁香笑道：“‘菜籽’？你們家是開油坊的吧！”

周子羽就被丁香逗笑了，周子羽一笑，風清也反應了過來，跟著大笑了起來。

程郁的臉成了豬肝了：“我們以后都要做官兒，你們下賤的小民，有什么資格和我們在一起。你讀過什么書，也在這裏炫耀。”

柳絲縈的火也壓不住了，開口道：“這位公子，讀書個個望公卿，幾人能向金階行？官場繁華人人愛，戲場烏紗輪流戴。”

柳絲縈想到自己的父親，心裏不由的一陣黯然。

“你敢污蔑污我們讀書人？你個娘娘腔的下賤人。”趙文輝道。

柳絲縈哼了一聲：“稂不稂時莠不莠，一領長衣遮前后。畏寒畏暑畏風波，養成嬌怯難生受。算來事事不如人，氣硬心高妄自尊。稼穡不知貪安逸，豈知安逸會亡身。我不靠祖業，不靠父母養活，靠自己一分一厘的掙錢養活自己和父母，又有什么不可。比什么也不干當米蟲好上千萬倍。”

柳絲縈本來也不是個省事的，又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豈容他們謾罵？怎么的也得找回來。

“就是，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保護不了，跟狗羊有什么區別。”丁香緊跟著說。

程郁他們剛想說什么，就聽見‘啪、啪、啪’，門口傳來拍手的聲音，又走進來一個青年：“子羽，這個小兄弟好才華。介紹一下。”

周子羽笑了笑指著那個人對柳絲縈說：“這位是我的好友李孝文。”

又對李孝文道：“這位是丁祥兄弟，這位是柳晨兄弟。”

柳絲縈她們互相見過禮，客套了幾句。

程郁斜著眼看著李孝文：“孝文兄，你現在管著鋪子，跟這商賈之人還真是一路。”

“我們家有鋪子，你們家沒有嗎？彼此彼此。”李孝文噎了程郁一句。

“我們家是書香門第，我爹可是舉人。”程郁得意的說。

“你不是舉人吧？原來是個吃祖上飯的敗家子。失敬！失敬！”丁香又刻薄上了。

倒把李孝文惹笑了。

“你個下賤的商賈之徒，我家座中皆清談之士，豈是你們這些人家可比的。”程郁道。

“什么叫清談？”丁香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清談就是他說了半天，你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周子羽慢悠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