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
嬤嬤的話一出口，江小憐斂著眼皮不說話，手中的雪媚娘到底是不吃了，可也沒有預料之中的伏地認罪。
程音的心頭又是多了一分訝異，進而更是滿腔的惱火。
可程音哪知道，莫說是前世江小憐境遇不好，都不曾委身求過什么人。今世，明裏暗裏，顧慕卿藏了什么心思，江小憐更是清楚。
她貴為公主，即便國已不在，也永遠是金枝玉葉。上輩子就是拿捏錯了身份，把自己一顆心赤忱低賤地捧出去了，才會越來越被踐踏。上輩子錯過的，這輩子要還是錯，江小憐也只得一個石墻撞死得了。
江小憐默不作聲是不在意。莫說今日這個桃花醉本就是個無端的指責，就當真是坐實了什么，她也是不怕的。
原就是白撿回來的一世，橫著心來過的，如今家國不在，了無牽掛，不知道該怕什么。
她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在程音看來就成了做賊心虛。她僵直在坐榻上的身子，也被當成了是被嚇得瑟瑟不敢動。
程音噓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斥了一句嬤嬤：“什么桃花醉，嬤嬤一句話沒頭沒尾的，倒把妹妹嚇著了不成。”
嬤嬤一個骨碌跪在地上，瞧眼就是個會審時度勢的奴子。
“娘娘不知，這桃花醉是個污穢的勾子，常常是勾欄裏面的姑娘下給男人們用的情毒。”
程音一個茶盞扔了過去，杯盞應地而碎：“胡說八道，這種下三濫的東西，怎么會跟蘇夫人扯在一起。”
嬤嬤立刻把頭磕得砰砰砰作響：“娘娘冤枉，實在是奴婢在荷裳殿伺候的小徒弟不經意嗅到蘇夫人身上的香氣覺得疑惑，這才起了疑心。誰知道一查……娘娘若然不信，大可找個醫師診脈即可。”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對答得滴水不漏，直把事情推到了一個診脈確認的份上。
江小憐此刻只是個未站穩腳跟的夫人，側妃發話，又涉及自己身家清譽，斷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程音歪著身子，軟綿綿地從榻上起身，踱到江小憐面前，居高臨下地等著這個被逼到墻角跟的小賤人下一步淚如雨下的哭聲求饒。
程音甚至已經想好了，待她一痛哭哀饒，便狠狠地甩在她臉上幾個大耳光子，好生解了心口這番惡氣。
可是一分分過去，時間就跟凝滯了一般，坐下的人除了低著頭，順著眼，是氣都沒坑一聲。
合著是被嚇傻了不成？
程音咳嗽了一聲嗓子，提醒道：“雖說這是委屈妹妹了，可事關妹妹清白。若然沒有那桃花醉一說，姐姐自會撕爛了這嚼舌根的嬤嬤嘴巴，打斷了她的狗腿給妹妹做主。可若是……”
程音話鋒一轉，半帶著笑意：“瞧，妹妹生的如此端莊秀雅，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循規守禮。殿下親自帶回來的，還有岔子不成。”
“既然姐姐如此信我，又何須找醫師診脈？既然要找醫師，側妃心裏面不就是已經信了那話七八分嗎？”
程音未料到，江小憐會赫然站起，還截住了她的話語。偏偏她這一句話，掐得程音半天沒接上話來。
反應了好半天，程音強硬一笑：“喊個醫師診診也是無妨，倒是證明了妹妹清白，好堵了悠悠眾口。”
見江小憐微微一笑，程音的心中生出幾分古怪和寒意，隱隱覺得哪裏古怪。
她這是……笑什么？
下一句，江小憐的話直沒把程音驚得下巴都掉下來：“奴家的確中過桃花醉，也確實是吃了男人的吻才解了，故而才留下了這周身的香氣，散也散不去，奴家也是苦惱。”
程音瞠目結舌，繼而是一腔憤然：“如此不知廉恥的話，你竟然說得出口。吃過哪個男人的沆瀣之口，還敢迷惑殿下，到太子東宮中作祟。”
程音揚手就要打了下來，卻被江小憐輕輕一個側身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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