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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1 / 3）

chapter 21

對季川洋來說，蘇棠是他捕捉不到的風，稍緊握就從指縫間流失的細沙。

時隔久遠，季川洋已經回想不起第一次與蘇棠見面的細節。他依稀記得那時的她六歲生日未過，自己也才十歲，正處于小孩子與大孩子交界的年紀。那是個專門為小孩舉辦的迎新會，蘇雅正式將蘇棠介紹給眾人。

在場的大人小孩多少都聽過蘇雅家發生的不幸。當時蘇雅唯一的女兒蘇喬被歹徒綁架，失職的丈夫在女兒失蹤一周以后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匆忙報警。然而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歹徒駕駛的車輛早在開往沿海高速的途中出了車禍，沖出圍欄駛入海中，不見蹤影。當時蘇喬年僅三歲。

彼時季川洋不過七歲，母親大病初愈，尚在身邊。他問媽媽，隔壁的蘇喬為什么還不回家？媽媽搖了搖頭，說喬喬變成小美人魚，住進了海底的宮殿。他從來不相信諸如此類的謊言，深海幾乎沒有光線，只存在著面目丑陋的怪物。人沒長鰓，一直呆在海裏會死的。

大家都知道，這三年裏，失去蘇喬的蘇雅并不好過。公司交給副總代為運營，蘇雅往返星城和源城數次，不相信女兒離開的事實。她一遍又一遍地跑去已故綁匪的親戚家，企圖找出他們藏匿女兒的證據。后來無辜的親戚不堪騷擾，只得申請限制令，搬了家。

誰也沒想到，三年后，蘇雅會突然收養一個縣城來的女孩。

她跟蘇喬完全不像，無論長相還是氣質。蘇喬是個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公主，心無城府，見到任何人會下意識地仰頭微笑，將他們視為朋友。

而蘇棠同人打招呼則首先要冰冷地審視，眼底甚至藏不住嫌惡。笑容是隨后攀上嘴角的，季川洋清楚，那只是她的偽裝。作為被收養的孩子，她必須要笑，必須表現得討人喜歡。

季川洋意識到，他們本質上是同一類人。

所以那天他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哪怕他們的房間恰好是兩座相鄰別墅的東西兩頭。

季川洋的父親與蘇雅是長久的商業合作伙伴，按理說兩家會心照不宣地增加一些子女交流的機會，但不知是因為蘇雅的過度保護欲，還是因為他父親根本沒把一個養女放在眼裏，他與蘇棠的交集少得可憐。

但他總是能在夜晚的窗前看到她的身影。多數時候她在發呆，偶爾也會對著空氣自導自演，披著床單唱大戲。

季川洋心想，小孩果然是小孩。

第二年春末夏初，家裏換了個新的阿姨，據說跟鄰居家的阿姨是同鄉，每次見到都要隔著圍欄親切地說上好久的話。有次家裏的錢阿姨多烤了蛋撻，便想著給鄰居家的小妹妹也送一點去。這位錢阿姨實在太熱情，季川洋只得不情不愿地端著熱氣騰騰的紙盒去敲鄰居家的門。

開門的是趙阿姨，對他也毫不見外，一手將蛋撻盒一端，便搭著他的肩膀將他往屋裏迎，“棠棠和阿霄都在花園裏玩呢。”

季川洋無法推脫趙阿姨的邀請，只好往花園裏走。

趙阿姨口中的阿霄名叫顧霄，是蘇雅公司副總的侄子，年紀與蘇棠相仿。季川洋見過他幾次，對他的印象是個被寵壞的小孩。這小孩深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之道，因此頗受大人們喜愛。這次大約是特意被蘇雅邀請，做蘇棠的玩伴。

季川洋悄聲走到花園入口，只聽顧霄那小崽子說：“你是個冒牌貨。”

被惡語相向的女孩自顧自坐在藤蔓纏繞的秋千上晃動雙腳，裙擺的薄紗也隨風飄舞。她略微仰頭望向顧霄，神色天真，語中帶笑，“我冒什么牌啦？”

顧霄一步跨在舒和面前，居高臨下地抓住了秋千的繩索：“你不是蘇阿姨的女兒。蘇阿姨的女兒叫蘇喬，是個真正的公主，像你這樣的鄉巴佬可比不上。”

蘇棠一邊暗自用勁搶回秋千的鐵鏈，一邊滿不在乎地翻了個白眼，做實了鄉巴佬的做派，嘴上不饒人，甚至帶了點刻薄，“哦，那你自己去找真正的公主不就行了，在這裏跟我說什么廢話呀？”

“你——”小少爺顧霄從未被人頂撞，頓時惱火，狠狠拽著秋千的繩索一擲，似乎打算用蠻力將人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