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嵐知他這又是執(zhí)拗起那些君臣之禮來了，便走到門前，親自將門打開，涼涼地說道：“讓你進(jìn)來就趕快進(jìn)來，我睡不著，你過來研墨。”
駱星衍這才進(jìn)了屋，運(yùn)起內(nèi)力，將身上的寒氣驅(qū)散了，隨后才跟著趙若嵐來到桌榻前。他見趙若嵐只穿著內(nèi)衫睡袍，大片羊脂玉般的肌膚裸露在外，忙道：“公主，夜深雨大，屬下去給您拿衣襪。”
說完也不等趙若嵐應(yīng)答，轉(zhuǎn)瞬間人已到了裏間，眨眼間又回到了桌榻旁，手上還拿著趙若嵐睡前搭在美人榻上的絹絲披風(fēng)和睡榻上的鞋襪。
趙若嵐笑了笑，任由他將披風(fēng)披到自己身上，手指僵硬卻堅定地系了個令人忍俊不禁的活扣。又看著他半跪在自己身前，輕握住自己的腳踝，神情莊重而嚴(yán)肅地給自己穿鞋襪。趙若嵐低頭看著駱星衍的發(fā)頂，目光順著他紅彤彤的耳廓轉(zhuǎn)到他挺拔的鼻梁上，最后停在他微微顫抖的如羽翼一般的睫毛上。
許是半夜醒來還有些迷糊，許是燭光所到之處皆沾染上了幾分繾綣，她語氣輕輕地調(diào)侃道：“原本我還想著等皇兄住進(jìn)東宮，就派你出去歷練，得個一官半職的，以后也好娶妻生子。你這樣體貼入微，我倒有些舍不得了。”
身前的駱星衍身子一怔，順勢雙膝跪地行了個大禮，聲音中帶著驚恐和隱忍：“公主！屬下愚鈍，屬下不求官職，屬下只愿一輩子在鳳陽宮侍奉左右！”
他這般反應(yīng)激動，倒叫趙若嵐有些驚訝和尷尬。
“不過隨口說說，你先起來。別把攬墨吵醒了，她暈車才睡下不久。”
駱星衍一雙星目灼灼地看著她，直到趙若嵐無奈又敷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才站起身來。
這一番折騰，把趙若嵐的睡意折騰得全無。
她不再提別的，寫了幾行字，見駱星衍在一旁磨墨磨得專心，便問道：“今日在都水監(jiān)你可聽到了王瀛先生和都水長的對峙？”
“屬下聽到了。”駱星衍手下不停，邊磨邊答道。
“那如果換做是你，你會選擇聽誰的？”
駱星衍一聽，又要下跪。趙若嵐連忙說道：“無關(guān)其他，只在今夜此房中，且說你心中所想。”
駱星衍終于停下手中的活，皺著眉想了一番，最后紅著臉道：“屬下誰也不聽，屬下只聽公主的。”
趙若嵐啞然失笑，道：“不算我，只說他們二人，你會選擇聽誰的建議？”
駱星衍面露難色地思考了半晌，在趙若嵐的催促之下，只得硬著頭皮答道：“屬下，屬下還是聽公主的。”
趙若嵐這回笑出聲來，搖頭嘆道：“怪不得……”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怪不得那一世你在我最狼狽的時候還義無反顧地守在旁邊……
趙若嵐重生之后再見到駱星衍的時候，是仔細(xì)翻閱過他的檔案也用心回憶過過去的，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個身手非凡的小侍衛(wèi)是怎么甘愿在公主府裏蹉跎一世，又是怎么甘愿為自己獻(xiàn)出絕對的忠誠和年輕的生命的。
之前她有些刻意回避這個問題，想著這一世有自己在一旁操作，憑借他的實力，定能取得一番成就，那也算她還了他前一世的恩情。
可今夜，她隨口的調(diào)侃，他如此敬畏的回應(yīng)，讓她再難跳過那些她不想深究的原因。
守株待兔從不是她的行事風(fēng)格，況且這一世她既決定了要蹚這攤渾水，就必須要掌握身邊每一個親近之人的所有想法。
“駱星衍，”她沈靜地開口，耐心地等對方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幽深清俊的眸子，輕聲問道：“我一直有個疑問，你——”
“公主，你怎么醒了也不叫我，奴婢真是罪過大了。”
攬墨的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趙若嵐的問話，駱星衍連忙低下頭去，繼續(xù)磨起墨來。
趙若嵐只得略過那個問題，沖著攬墨笑了下，“你可休息好了？明日再允你一天假，后日開始可就都是苦戰(zh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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