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沈默往往比發怒的時候更嚇人。
特別是像沒心沒肺襲音這般,活的肆意妄為,喜哀于色。
一把扇子,楞是被她盯了整夜。
不知,這扇子上究竟施展了何種仙法,能讓她搖擺不定到心間狼藉,鮮血淋漓。
其實,扇子中究竟寫了什么,于她而言,貌似沒那么重要。
因為在苪國,唯一支撐信念的弦,斷了。
自小活在被刻意孤立,過渡重視,人人敬畏卻爾虞我詐,行差踏錯半步,隨時萬劫不覆,猶如牢籠般的地方,病態的千錘百煉,已將她活活折騰的不像人。
卻獨獨,殘存的理智努力保留了一塊誰也不知的凈土,可以支撐的依賴。
而這份凈土,重要到她能為之去死。
她看起來什么都不在乎,天下也沒有什么讓之畏懼。
親摯友欺騙、蒙蔽、放棄、利用……,就算再殘忍,胸中自有山海,統統都可容。
只是今日才知,獨獨受不了,兒女情長之上的一絲絲寂寞。
陪伴中的平等、忠誠、信任、尊重、理解、責任……。從期望到絕望,貌似與戰虛明之間,每一樣都是個充滿故事的天大笑話。
其實,從踏入苪國、身浸在迷霧中起,她就應該明白,一切皆為泡沫。
窗外冷風的呼嘯,如鬼般在她耳邊哭嚎。
時時刻刻不停歇,嘲諷一敗涂地的漫天大雪,拼盡全力擊向她越來越沈寂的臉頰,試圖打醒。
天,漸漸亮了。
死氣沈沈的月光終于墜落回去。
奈何,遲來的晨曦,卻根本不能把她從像歷劫般的黑暗記憶中,拖至出來。
明明似一尊石雕般,努力不讓各種能折磨她的痛,從任何犄角旮旯裏流出。
只可惜,指尖越攥,越容易讓地獄般的悲傷,又想方設法的將她的心凌遲了一遍又一遍。
痛到麻木的襲音,終于明白,僅剩的凈土,即便再轟轟烈烈,再舍命不渝,最后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終于,瘋狂的聲音,自襲音喉中陰森笑起,若是有人在,聽到后定會抖如糠篩。
良久,破膽寒心的聲音輕輕響起。
“戰虛明,你可真行!”
內力的閘門在日夜期盼中猛然打開,充盈到各路經脈,四肢百骸。若襲音愿意,她現在捏死一個人,猶如螻蟻。
嫻靜甜美的眼睛,冥暗一瞇,重新掃過自己的居所,仿佛在做一種告別。
直至最后落在躊躇困頓、整夜都不曾打開的扇子上。
凄冷的一哼。
爽利展了開來。
筆跡秀逸的幾行字:
枕前發盡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錘浮,直待黃河徹底枯。
白日參辰現,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
竟是封婚書。
“寫的真好。”
緋色唇上揚,細細摩挲那已經干涸了的字,仿若觸碰到了寫婚書之人的手指,眉眼。
不知是有意無意。
她輕輕一用力,本就帶有裂痕的木扇,徹底無法挽回的斷裂,摔落至地。
自言自語:“呀,碎了,怎么辦?”
根本不為所動的踩在腳邊木葉上。
溫柔的聲音越發像刀片,如開在黃泉路上覺醒的彼岸花,美麗又危險,找到紙筆,揮墨:“那孤,就還你一份吧!”
云陽城墻之上。
戰虛明凜然瞧著兩國僵持,太華城援軍被逼的無法前進滲透。
“圣上,云陽宮城中傳來急報!”齊沖跑的腿軟,急的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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