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哪裏比得上吉祥姑娘你呢，那日若不你去內院用那玻璃珠子將少爺引出來，徹底煞了大夫人的威風，哪裏輪得到我趁此機會在少爺飯菜上作文章？”

一陣笑聲傳來，門外玉琢聽到這兒，靜靜離開。

早已等在門外的吉萍見她回來忙湊上來，“如何？廚房那邊怎么說？”

玉琢朝她輕輕笑了笑：“路上我突然想起來，其實我最近太忙了，弄錯了。”

吉萍啊了一聲，又退回去，說：“當真？那便好，可嚇死我了。”

接下來的幾日，玉琢閑時便註意著張大仙的一舉一動，終于在三日后，等到張大仙偷偷地進了頌蓮閣，半響后，她灰頭土臉地出來。

玉琢心裏有了猜測，尾隨著張大仙從廚房的方向而去，張大仙神色郁悶唉聲嘆氣，這給了玉琢很好的撞上去的機會。

只聽哎呦一聲，兩人撞作一團，見張大仙面色不善正要發火，玉琢搶先驚訝道：“大仙姐，是您！我可終于瞧見你了。”

張大仙故意的看著他：“你是哪房的丫鬟？”

玉琢道：“我現在不過是個閑散的，素來仰慕大仙姐您的廚藝，正想找個機會求繡姑分到廚房來。”

一番話說的張大仙十分受用，面色也很和緩了些，只是始終有些愁云慘淡，玉琢見狀，忙小心問道：“大仙姐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嗎？”

“哎……說來話長！”說罷，張大仙揚長而去。

夜裏，玉琢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起今日之事，瞧了瞧熟睡的達禮，小心地翻身下床，點了一盞微燈，自床下隱蔽處摸出了一個小箱子。

箱子裏躺著幾本雜書，是她在宋家時，宋庭暄送給她的生辰禮物，昔日的狀元郎宋庭暄堪堪算得上是博學奇才，手上囤的最多的便是各式各樣的書，內容不局限于四書五經，孔孟之學，但凡是能印制而成的，宋庭暄皆不會放過，玉琢往下翻了翻，果然瞧見一本名為《醫者雜錄》的書，這還并非是一本普通的醫書，而是宋庭暄不知從哪搜羅而來的一本“奇門醫學”，當初玉琢央了他許久，才總算從他那兒討來了這本書。

眼下，也終于有它派上用場的一天了。

玉琢憑著記憶翻到了關于“美容駐顏”的篇章，就著昏黃燈光，細心閱讀了起來。

翌日，她就著這書上所講，趁著外出辦事間尋得了幾味配方，偷偷地研磨，制起了藥來。

那藥方很是詳細，玉琢按照步驟，還真七七八八地做出了一小盒子養顏膏來，就不知道效果如何了。

她未見猶豫，睡前將軟膏涂抹于面上，內心期盼自己可別白費了功夫，幸好，翌日起床后，她摸了摸鏡中自己的臉，欣慰一笑。

沒多久，玉琢又與張大仙在同一條小徑上“無意”間撞上，這一次，張大仙對她有了印象，態度也要和善的多：“哦，原來是你……”

“是我，想不到又遇到了大仙姐。”

這一次，談話自然許多，半響后，女主試探問道：“我見姐姐臉上愁云慘淡，可還在為上次的事所煩憂？不如同我講講，瞧瞧我能不能與姐姐分分憂。”

“你懂什么呢？”張大仙不以為然：“這事兒啊，別人可幫不了我。”

玉琢趁機放下半遮著臉的圍脖，頗為遺憾的道：“真是可惜了。”

卻看張大仙眼前一亮，瞧著她白皙透亮的臉，突然問到：“我怎么記得上次瞧你的臉可沒這么水光？可是用了什么駐顏之術？”

玉琢摸摸自己的臉，有些羞赧：“姐姐說笑了，我一個小丫鬟，哪裏有錢弄勞什子玩意。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呀，我突然忘記了，我手頭的活兒還未弄完，若是讓姑姑發現了可不得了，姐姐我可先走了。”

她說罷匆匆離去，不消回頭，也便知道張大仙臉上迫切神情。

而玉琢離開后，受沈繡故之命來到內院，將前幾日定做的衣裳送來，她來時，正巧瞧見宋庭霜在陪沈其心用餐，見到那熟悉的餐盤，玉琢心一窒息，這時吉萍不知從哪站出來，瞧見，說到：“衣服這么快就送來了？”

宋庭霜回頭，朝她笑笑。又回過頭去撫摸沈其心的頭，寬慰道：“今兒便是茹素的最后一日了，難得心兒這幾日吃飯乖巧了許多，也沒有抱怨。吉萍，你這手藝還真不錯。”

吉萍道：“夫人小姐不嫌棄便好。”

玉琢放下衣物后，正巧碰見吉萍端著餐盤出屋，兩人對視一眼，玉琢走過去。

“這飯菜是怎么回事？”

“我見少爺如此不喜歡廚房的菜，就稟報了大夫人，用了內院的小廚房，自個做了些家常素菜，雖然沒有廚房花樣多，那幸好夫人和少爺還吃得滿意。”

“那廚房每日送來的菜如何處理？”

吉萍無奈道：“可惜大小姐不喜歡養狗，這些飯菜便全進了潲水桶。”

這并不像是一無所知的樣子，念及那日吉萍對她的出現毫不奇怪，玉琢想了想，正斟酌著欲開口試探一番，吉萍似瞧出她的意思，忙開口說：“玉琢，我進府已快六年多了，這些年靠著家人的貼己和自己存下的錢，也差不多能把自己這張賣身契買回來……”

玉琢靜靜地聽著，吉萍嘆了聲氣：“我在這沈家最多也還能待個一兩年，也該回老家成親生子了，伺候大夫人這幾年，雖沒什么功勞，但也沒犯過什么錯。現在也只求個安安穩穩把這段時間過了。也不做什么機靈人了，全當是個瞎子，聾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瞧不到了。”

此話一出，玉琢便知道，自己與宋庭霜的關系，吉萍已有所察覺。

遂開門見山，問道：“你是如何瞧出來的？”

“約末兩年前，我曾隨著大夫人回了一趟娘家，仔細想來，那時候隱約瞧見過你……”

玉琢沈默，吉萍猶豫幾番，還是忍不住將心裏話說了出來：“聽說你進府不到一年，我雖不知道你為何進府，但也隱約能猜出來與夫人在府上境遇有關。琢，你是個聰明人，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跟在夫人身邊幾年，深知大夫人這境遇，若想改變憑你我之力可沒這么容易，先不說這府上的種種了，最大的阻礙還是在……”

“還是在誰？”

吉萍到了目的地，卻不再多言，只說：“罷了，我一個奴才可不敢管主子的事兒，但求安安穩穩的把這兩年過了便是了。今后你不用再看我的眼色，想來內院便來，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其他能幫你和夫人的了。”

“多謝。”玉琢輕聲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