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將養了幾天龔紅的臉色終于緩和過來，又恢覆從前艷麗模樣。沈寰這日來看著難免心猿意馬，這夜來了之后便不肯走，龔紅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這小產過后哪能如此快的行那等子事。

沈寰卻緊挨著她不愿下床，討好道：“這過了快半月了，應當沒事了……我自會小心些，哪能怪我，只怪紅兒你越發美艷似花。”

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龔紅此番再為放縱也不敢如此行事，只好苦著臉推脫：“我的好寰郎，橫豎不過再等半月，急什么呢？紅兒也想盡快養好身子，好好伺候夫君吶。”

幾次三番后，沈寰也頗有些不耐了。咬牙起了床，拂袖而去：“罷了，你身子既不舒服，我便不再打擾。”

龔紅自然委屈，但也不急，對玉琢說：“你且瞧瞧姥爺這是去了哪個院子。”

不多時玉琢歸來回答道：“老爺去了偏院。”

是四夫人秦穎若的居所，龔紅聞言放了心：“也是，橫豎還能去哪兒呢？莫不是西廂不成？”

玉琢上前一步：“夫人可要歇息了？”

龔紅點點頭：“那香味我也聞膩了，趕明兒你再去找找其他香料來，你這丫頭在這方面倒是擅長。”

“是”玉琢放下床間別好的帷幔：“夫人好生休息。”

翌日，玉琢如往常般早早來到龔紅床前喚她起床，掀開床簾后，眼前龔紅的臉叫她大吃一驚。

“你如此盯著我作甚？”龔紅起身下床，慣常的拿出銅鏡照一照，卻見鏡中人額上臉上，靜不知何時冒出了一臉的暗痘面瘡，紅的白的都有。

龔紅只覺一陣嘔意自脾胃升騰而起，他驀地將那銅鏡摔碎在地尖叫道：“我的臉——”

一邊說著，她忙慌不迭地從抽屜中拿出許多擱置已久的面霜，不由分說地朝臉上涂抹著：“這些該死的痘痘怎么又出來了，怎么又出來了？”

玉琢忙安撫她的情緒，一邊觀察著龔紅臉上的東西，心中越發困惑。

這些東西，不正是龔紅涂用她改制的面霜后本該出現的？怎會現在才出現？她原以為那藥效改變后，龔紅小產已是結果，如今怎么又冒出了這些東西來？

難道……一個念頭浮現在玉琢心中，卻也僅僅只是一個念頭，如今無處考證，她又豈能隨便為自己脫罪？

龔紅為這臉上的東西可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如今好端端的又生出這些玩意兒來，怎能不氣？幾乎將這屋子裏的東西砸了個遍，玉琢自知理虧，心裏想著這藥效恐還要半個月才能過去，看著眼前氣不打一處來的龔紅，一時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悔，落實到實處，也只好更為盡力的打掃著屋子，滿足龔紅的一切要求。

兩日后，沈寰氣消了，再次造訪頌蓮閣，還是那副熱情模樣，見自家夫人以面紗蒙面，艷麗容顏若隱若現，心下癢癢的緊，忙湊過去將人抱了個滿懷。

“這兩日公事繁忙未能來你這頌蓮閣，紅兒可可還在生我的氣？我的好紅兒，你何故拿著面紗蒙著臉做甚？快些將這東西摘了，讓我好好瞧瞧你。”

龔紅一時躲閃不及，叫沈寰給摘下了頭上面紗，一時間現了真容。瞧著面前這個一臉暗痘面瘡，幾乎認不出原樣的一張臉，沈寰一時倒吸一口冷氣，面上去還要強做鎮靜：“紅兒這臉……可是吃錯了東西？”

他方才的反應可騙不了女人，龔紅一時氣急，強忍著說道：“也許吧，過個幾日便好了，寰郎才可嚇著了？”

沈寰義正言辭：“怎會？”為表決心，他將龔紅擁入懷中，沒過一會兒又把人給推開，好言好語的幫他把面紗帶上，美其名曰：“這面紗戴上定好的快些，紅兒莫動，讓夫君好好給你戴戴。”

聽得身后玉琢一時忍俊不禁，龔紅卻氣得不行，沒什么閑心思來應付沈寰，而沈寰此時也身在曹營心在漢，這樣強忍著呆了半個時辰，便借口處理公務離開了頌蓮閣。

龔紅又怎會不知他真正所想？待沈寰走后，他又一次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摔在地上，惡狠狠的朝玉琢說道：“你再去找了大夫瞧瞧，我臉上這些東西何時才能消除得了？”

玉琢看著那一地的東西，心想，方才那屋子算是白收拾了。所幸，處理好家中父親喪事后，吉祥也終于于當夜歸了府，見了龔紅的臉一時驚詫，主仆二人商量著該如何治病。

而既然吉祥已經歸府，玉琢也該功成身退，龔紅瞧出他的意圖，對沈繡姑說：“這丫頭倒也機靈，便再留在我房中一段時間，我這小月子再過幾日也該出了，這時再放她走吧。”

吉祥聽了這話，不免對玉琢另眼相看，她當初走的匆忙，不過隨意像沈繡姑推薦了這人來，卻不想玉琢短短十多天的時間裏，竟將難伺候的龔紅伺候得妥妥帖帖，還讓這三夫人生出些不舍來。

如此一來，吉祥難免對玉琢生出些敵意來，在這余下的幾天裏，可沒給她好臉色看。她做得如此明顯，玉琢自然知曉，橫豎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玉琢也懶得去管，只盼著安穩度過這剩下幾日，償還了龔紅。

這一日，玉琢收到一封信，來自青州，她這才恍然，前些日子他在制藥時寄給宋庭暄的那封信總算得到了回音。

夜裏，昏黃燈光下，玉琢終于打開了這封信。宋庭暄先是問候了他一番，到底藏了些挖苦。而后信中就他所提出的問題一一解答，玉琢快速掃過，一邊回憶起自己當時所配藥方，末了，宋庭暄在信的最后隨一的加上了兩句話，卻讓玉琢眼神一變，宋庭煊在最后寫道：

小玉琢，此方雖算不得完美，但到底瑕不掩瑜，功效主要做美容養顏之用，男女皆可使用，女子月事及孕期時效果減半，可做滋養之用。你那想一出是一出的二夫人見此方子，芳心大動，我遛不過她遂自己制了幾盒，她很喜歡，托我向你代謝。”

女子孕事或經期效果減半，可做滋養之用……

宋庭暄這幾句話如一顆定心丸牢牢釘在玉琢心上，她忍不住想，若當真如宋庭暄所說，那無論龔紅這孩子是如何小產，卻也怎么算不到她這方子上，相反，她孕期時此方效果減半，故才在龔紅服用多日后才爆出一臉的暗痘。

只是，若此事的確與她配置的藥膏無關，那龔紅的腹痛如何而來？又是什么真正導致了她的小產？一日不將這件事情弄清，玉琢一日無法真正放心下來。

這些天的自責與愧疚使他忽略了許多事情，比如龔紅小產那日，吉祥迫切的想把全部事情對給張大仙的模樣，好像急于找個替罪羔羊，玉琢想，或許吉祥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意識到這一點，接下來的兩天中，她一直暗中觀察著那主仆二人。那一臉的痘痘與越窗無疑讓龔紅十分煩躁且惶恐，使得她丟失了理智，只一心想著如何將這煩人的東西從臉上連根去掉，吉祥在這高壓之下，倒還真為龔紅想出了辦法，附在她耳邊耳語幾句：“那李神姑如今還在京城，夫人若真想去這臉上暗痘，不如再去找找她。”

龔紅驚詫地看著她，而后默默垂首看著鏡中人，面色微妙。

不多時，吉祥偷偷摸摸地走向大門，玉琢黃雀在后，跟著她出了府。吉祥的目的地在一處酒樓二樓雅間，進去了約莫半個時辰后她出來，懷中鼓囊囊。待她走后，玉琢目光落在那雅間上，等候著，不多時瞧見一裝扮低調的婦人從門內出來，那人經過玉琢時，鼻尖飄來一股熟悉的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