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臺里了,臺里的領導我認識,打過招呼了,你下來一趟吧,不會用太久時間,也肯定不耽誤你上班。
陳當好險些忘了,自己當初能進電視臺,其實也是托了季明瑞的關系,只不過對外口徑一致改成她是吳羨的某位遠房妹妹。大家都是聰明人,沒人會真的拿著你的身份證去查你到底跟吳羨是什么關系,只是陳當好自己想起的時候倒也有幾分過意不去,她終究是虧欠吳羨的,不管從什么角度看來,吳羨都是他們這段故事里最可悲的存在。
想到這些,也由不得她不下去跟季明瑞見這一面。梁津舸知道便知道,她也沒什么覺得虧心的地方。把新聞稿收拾好了放在桌子上,陳當好穿上外套,拿著手機便匆匆下了樓。
這中間收到季明瑞信息,將見面地點定在電視臺附近的某個茶樓。
最近也是神奇,頻繁跟故人相見。陳當好走進茶樓的時候并不擔心自己會找不到季明瑞,畢竟以他的氣質穿著,在人群里是很顯眼的。可是這一次進來的第一眼,她真的沒找到他。茶樓里人不多,本該很好找,陳當好偏過頭,看見角落里季明瑞正望著窗外出神。
原來沒有人是不會蒼老的。
細細算來,他們之間不見面也沒有五年這么久,畢竟畢業時候還短暫見過一次。可那時候季明瑞還是以往意氣風發的樣子,說他三十多歲怕是也有人信。陳當好站在門口沒有動,既沒有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也沒有轉身離開,她只是驚訝,驚訝季明瑞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四十多歲的男人應該什么樣子?她心里沒有概念,但知道不該是這樣。他看起來太過蒼老,頭發幾乎白了一半,跟記憶里一絲不茍的外型大相徑庭。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偏愛穿正式場合才會穿的西服,就這么隨便搭了一件外套,放在人群里,泯然眾人。
這不該是季明瑞。
即便到現在這個時候,梁津舸給了他再多的沖擊,他也不該是這樣的。
陳當好難以形容自己心里此刻的心情,但還是壓下那些情緒平靜地走到她身邊去。面對面坐下,季明瑞朝她笑,笑起來倒還是之前的樣子,只是老態過于明顯,將笑容襯托的都有幾分滑稽。她面上不將自己的驚訝表現出來,坐定了,她也回以他微笑:這么著急見我有什么事?
她在審視他的時候,他也一樣。季明瑞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到她,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曾錯過她每晚的新聞節目。可是這樣面對面的機會,卻是再也沒有過,這么看著她,又覺得跟電視上還是不一樣,她本人更清瘦一些,頭發散下來,比以前更多幾分自信和風情。
陳當好越來越像吳羨了,就像是沿著她的軌跡在生長,五官氣質都開始最大限度貼近。這話季明瑞是不會說的,只是心底唏噓,正巧服務生這時候端上來了茶水,他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自然回答了她的話:是有這么一件事,前一段時間我跟梁子一起吃了個飯,就想問問你,他來找你沒有?
你問這個做什么呢?陳當好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我當初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那你答應我的事呢?你做到沒有?
這話只有他們兩人聽得懂,連梁津舸都不知道半分。當初從風華別墅離開的時候,季明瑞給她選擇,離開就是徹底離開,與這別墅里有關的一切都需割舍掉。今后的陳當好可以隨便跟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但是只有梁津舸不行。
而為了讓季明瑞不再因仇恨為難梁津舸,陳當好裝作絲毫不在意的答應下這些條件,也就真的走的決絕。
談不上偉大,答應季明瑞的同時她其實也成全了自己,但那時候她不知道,季明瑞會斷梁津舸一根手指。他分明說過,這事到此為止,他沒力氣再去追究。
你跟他見面了。季明瑞換了陳述語氣,向后靠在椅背里,他嘆口氣:你看到他的手了?
你想說的也不是這些,你就直說吧,我也趕時間。陳當好看看腕表,面前的茶水一口未動,等他說話。季明瑞沉吟半晌,說:梁津舸要把我逼到絕路上去。
陳當好不說話,這她知道,但不打算參與。她在心里揣測,季明瑞或許下一句就要求她去梁津舸那里幫他說幾句好話。這聽起來可笑,但是如果他真的開口,陳當好想,她或許會答應,畢竟自己走到今天也有季明瑞的幫助。她是想還他的,女人在不愛的男人面前,總是唯恐有哪怕一絲虧欠。
但是季明瑞沒說這樣的話,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笑容溫和:其實我就是想跟你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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