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寒假的時間，以陌一直消沈的不像樣子，無論以年怎么安慰，怎么逗他開心，怎么帶他出去散步散心，以陌的臉上始終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似乎自己從來都是這副模樣，從來沒有快樂過。

轉眼就到了開學的日子，下學期就面臨著中考，老師們自然不會放松，開學第一天就認真檢查起寒假作業。以年的作業倒是在開學前幾天加夜班補了出來，以陌的卻一個字都沒動過，不是以年不想幫以陌寫完，實在是以陌不說自己的作業是什么，也沒說自己的作業放在什么地方了。

以陌坐在位子上面前攤開的是自己空白一片的作業本，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著正在查作業的班主任周老師。沒寫完作業的人都已經被罰站到教室外面去了，不知道周老師看到空空如也的作業本會不會大發雷霆，讓自己站到辦公室去。但是這些，全都無所謂，我的人生不是已經毀掉了么，這些又算的了什么？

正當周老師專心查著作業的時候，柳沐貓著腰走到以陌跟前，以陌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跟前的柳沐，像是看空氣一般把臉轉向了別處，沒有憤怒也沒有仇恨，有的只是冷漠和無視。人說最大的恨就是無視，巨大的無視于冷漠只會讓人感到恐懼，柳沐此時只覺得自己后背一陣發麻，但是也顧不上那么多，在后面就看見以陌的作業本上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么就冒了這個險，想救他一把，一把抽走以陌的空白作業本，把自己的作業放在他桌子上，然后轉身想離開，回到自己座位上。

“柳沐！你在干什么？”正在檢查作業的周老師不知道什么時候轉過身來，一眼看見貓著腰從以陌桌旁逃走的樣子。

柳沐脊梁一僵，慢騰騰地直起身子，腦子卻飛快地轉著，怎么才能讓班主任不註意到自己是在換作業呢？臉上換上了尷尬地笑容，停頓的片刻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我、我本子掉到地上了，我、我揀作業的。”臉漲得通紅，心想這下完蛋了，估計要連累以陌了。

周老師冷笑一聲，柳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抖的等著他的發落。“我看你是沒寫作業，想借人家的來糊弄我吧？”

快步走到柳沐跟前，不由分說一把搶過柳沐手中的作業本，被空空如也的作業本驚呆了，教了這么多年畢業班，還是第一次發現有人這么不在意中考，竟然連作業都不做，而且是一題都沒做。

看著班主任鐵青色的臉，柳沐心裏打鼓，想著，千萬不要翻看名字啊，不管怎么對我都沒關系，只要不要被他發現這個本子不是我的。

可是，老師總是老師，出于習慣，他還是合上了作業本，掃了一眼本子上的名字，赫然寫著：陳以陌。

周老師的臉色瞬間由鐵青色漲的通紅，沒想到原以為是柳沐這孩子一時糊涂做了傻事，現在才懂得原來是這么回事。一把抄起以陌桌子上的作業本，密密麻麻的寫著每一道題，看起來是那么認真，翻到封面看到了柳沐的名字，斜斜一笑，不帶半點感情：“你們兩個到辦公室裏等我。”

以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慢慢起身向門外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是面如土灰的柳沐。本想自己頂了沒寫作業的罪名，沒想到最后還是搞砸了，不知道等著他們的會是什么樣的懲罰。

在辦公室裏，兩個少年并肩站在周老師座位旁，約摸等了半個小時，看見周老師拿著兩個本子向他們走來。

“陳以陌，你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平靜的聲音讓柳沐有些惶恐，怕班主任一怒之下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老、老師，是我搶他作業的，不怪他。”柳沐忙搶在以陌之前插話。

“沒問你，你閉嘴。陳以陌，我問你話呢，回答我，你怎么想的。”周老師不知道柳沐為什么要幫陳以陌頂了這個罪過，想不通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本子不是柳沐搶陳以陌的，而是陳以陌搶的柳沐的。

以陌抬頭淡淡地看著班主任，一言不發。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只不過是自暴自棄而已吧。

“陳以陌，我問你話呢！說話！”周老師看以陌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連基本的辯解都沒有，不禁有些惱怒，“這作業本，是你搶柳沐的吧？”

“哦。”以陌只是含混不清的發出一個類似表示同意的聲音，他不想讓柳沐可憐自己，更不需要他的幫助，雖然是他調換的作業本，但是如果說是我搶的話，是不是他就不用受懲罰了呢。

到底以陌還拿柳沐當朋友吧，他不想看著柳沐跟自己一起受罰，雖然現在的他已經沒辦法正常地面對柳沐。

“不是的！老師，是我搶他的作業的，不是他搶我的！”柳沐看見以陌承認是他搶了自己的本子，有些發急，本來沒寫作業就是個大錯，還搶了別人的作業，這無疑是罪加一等啊！

“柳沐，我知道你們是朋友，但是做朋友沒有這么個做法的，他搶你的本子，你還為他辯解。好，那我問你，他本子上什么都沒寫，你的作業我看了做的很不錯，你告訴我，你搶他作業本為了什么？”周老師覺得很奇怪，自己的作業寫的好好的搶人家沒寫的作業干什么？

“我……”柳沐說不出口，他不能告訴班主任是因為他寒假裏抱了以陌，現在面對他心有愧疚，想幫他頂了這個罪過吧？

“你看你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又何必嘴硬強撐著啊？”周老師早料到柳沐說不出什么理由，“我知道你們是朋友，但是像這種事，就不該包庇了，你懂么？”

柳沐低著頭，死死咬住嘴唇，他多想說出心中的愧疚，可是他知道同性戀不會被別人接受，而且還會給以陌帶來更大的麻煩。

“好了，你下次要註意啊！這沒你的事了，拿好你的作業，回班去吧。”周老師的意思很明顯，柳沐只好默默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眼開著柳沐離開辦公室，周老師的臉上換上了嚇人的表情。

“陳以陌，你知道你這是什么行為么？你還想不想考高中？你哥哥學習那么好你怎么就沒有一點兒像他呢？”周老師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想著平時陳以陌學習也不至于很差，不至于到下學期就這樣自暴自棄，就是想不通為什么他會這么做，而且平時看起來很開朗的陳以陌，在他面前怎么就變得這么無所謂這么淡漠？

以陌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不生氣，也還是絲毫沒有要反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