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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二天早晨，周伊體會到身體機能經(jīng)歷紊亂后恢覆的痛苦，像古董車勉強上趟秋名山，漂移一時爽，下來油門引擎都散架了，得進廠維修三五年。
醒來時魂魄還沒歸位，她渾渾噩噩坐起來，眼神呆滯如同待宰的田雞。眼珠子是唯一能自主活動的部位，接收光線順便喚醒記憶，這才發(fā)現(xiàn)身處的環(huán)境些許奇怪。
她躺在客房的床上，這裏是楚洋的房間。空間不大，但很整齊，衣柜、書桌、床，所屬物品歸置得井井有條，一絲凌亂顯得格外刺目——皺巴巴的襯衣被隨意地團在桌子上，旁邊散落著拆毀的紐扣……
“我要代表月亮懲罰你！”
一句話如同閃電忽然劈進天靈蓋，她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點點片段被拾起拼湊到一起，昨晚她喝醉了，楚洋接她回家，然后……
她撕掉他的襯衫？
撕掉他的襯衫？
他的襯衫？
襯衫？
周伊如遭雷擊，抱頭嚎叫。記憶的畫面如此真實，一點不像做夢。
周伊啊周伊，你是不是忘記吃藥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如此喪心病狂，跑到他的房間借醉行兇，你簡直是卑鄙無恥下流！對方還是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子，你于心何忍！
周伊內(nèi)心強烈譴責(zé)著自己，更糟糕的是，她忽然想起，撕掉襯衫以后發(fā)生了什么？
全神貫註地想，循循善誘地想，滿懷焦慮地想，她還是想不起來，記憶從那兒斷開了。可基本的邏輯思維告訴她，事情不可能戛然而止，她撕掉楚洋的襯衫，然后倒頭睡著？太不連貫了。
比較合理的后續(xù)是——
周伊坐在床上，半分鐘沒動靜。她的心情只有一句詩能形容：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周遭沈默了，桌子安靜，衣柜安靜，窗簾也安靜，一丁點聲音不敢發(fā)出。
全世界閉上嘴，面面相覷看著周伊：嘿，你想的是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不可能，不用掀開被子她也知道身上穿著衣服，雖然這不能挽回她的羞恥之心。
她摸摸衣袖，心驀地懸了起來，衣服不是她的。
空白的記憶終于補充過渡——她脫下衣服，換上新的。
想到這裏，周伊像被打了一棍，腦子陷入休克。
“啊！！！”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想拿個塑料袋綁緊腦袋窒息死亡，告別這個殘酷的世界，或拿剪刀剪掉無用的海馬體，做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xué)算了。
如果用天氣比作心情，這一天周伊經(jīng)歷了雷暴冰雹十級大風(fēng)，再加一道旱天雷恐怕就渡劫成功，化作一縷青煙升仙去矣。
上班前，高其熙經(jīng)紀(jì)公司打來電話，說程曉虹要出差，開會時間提前兩個小時，讓他們馬上到。
周伊心裏默念：冷靜、冷靜……聽完通告，然后告訴對方會盡快來。
這給她的感覺就是故意刁難，為了報覆她之前給撂下的狠話，但簽約以后就是合作關(guān)系了，周伊只能做這個受氣媳婦了。
收拾東西出發(fā)時，周伊就發(fā)現(xiàn)楚洋不在家裏，也沒有留下字條。也好，這狀況太尷尬，她沒想好怎么應(yīng)對，眼不見心不煩。
冒著交通違章的風(fēng)險，周伊一路飆速狂奔，趕到產(chǎn)業(yè)園時還是比約定時間晚了十分鐘。她跑到前臺，喘著氣問：“人走了嗎？”
“找我？”
程曉虹站在過道，手搭在褲兜上，氣定神閑地看著周伊。
顧不上姿態(tài)夠不夠體面，周伊走過去就立馬道歉，語氣誠懇：“對不起我來晚了。”
程曉虹看手表，嘴角翹了翹，“沒事，進來開會。”
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怎么這么別扭，周伊微微楞住，動作遲疑。
程曉虹轉(zhuǎn)過身來，“怎么，還需要給你時間準(zhǔn)備嗎？”
她隨即搖頭，跟著進了會議室。
何奈被早高峰堵在路上，她心急火燎地發(fā)來信息，說趕不上會議，讓周伊挺住。
程曉虹拉了張椅子，坐在周伊面前，把策劃書上下翻了一遍，態(tài)度比昨天要認(rèn)真得多。看完，她放下文件，說：“做得挺不錯，就這樣吧。”
周伊又楞了一秒鐘，確定自己沒聽錯后，“謝謝。”
是她太低估人類的道德水平還是程曉虹的職業(yè)素養(yǎng)高出平常人一大截，才能把昨天的事當(dāng)做粉筆字擦得干干凈凈，她臉上居然一點不悅的表情都沒有。
“拍攝是周五對吧。”
周伊點頭。
她笑了笑，“那你們得好好準(zhǔn)備，可別到時候出什么差錯。”
前車之鑒，周伊向她保證，拍攝準(zhǔn)備一定會嚴(yán)格按照合約要求做好，不會出任何問題。
“這樣最好。”
離開會議室以前，周伊總覺得程曉虹的笑容充滿深意，有種前面準(zhǔn)備好大坑，看著她吭哧吭哧跑過去然后摔個狗吃屎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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