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隔著一段距離，對方身上兇殘的頂級alpha信息素，也能讓一眾領主頓時駭然。

要知道，alpha的信息素等級直接跟戰(zhàn)斗力掛鉤，而帝國的普遍認知是，只有皇帝身旁的狼騎軍團，才可能同時召集到這么多強悍的成年alpha。

領主們一剎那間，還以為是帝國狼騎便裝私訪，驚駭至極時，趕忙往道路一側(cè)讓路。

怪人們顯然不在意貴族的呵斥，甚至把一群大貴族領主完全當做空氣。他們只兀自從道路中央走過去，并留下壓迫感極強的信息素痕跡。

而擦肩的一剎那，一位貴族領主，無意瞥見怪人們布巾下的紋身。

——是一只棲息在月桂葉上的毒蝎。

*

王都。

南境平叛過后，名單中的大貴族還剩4個，而留給尼祿的時間，在最壞的情況下，還剩3個月。

尼祿大致部署過兵力后，就把平叛戰(zhàn)役的指揮權(quán)，完全交托給海德裏希。他的主要精力，放在錨點防御體系的建設上，以及讓赫卡星系不斷組建出新的尖兵軍團。

帝國權(quán)杖躍遷回王都后，阿撒迦也沒來得及見上小皇帝一面，就又被科學局逮去抽了一大管蟲血。

尼祿給科學局下了最高命令，從現(xiàn)在開始，科學局所有非軍科研究項目暫停，所有精英研究人員集中精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從人類所有已知物質(zhì)中，找到可以破壞蟲血自愈機制的元素。

尼祿在高壓狀態(tài)下日夜操勞，又加上臨近分化期，瘋癥發(fā)作的程度，已經(jīng)到了系統(tǒng)逐漸無法遏制的地步。

每一回劇烈發(fā)作，尼祿都會生出巨大的恐慌——他會在幻覺中產(chǎn)生一種感覺，自己正離守衛(wèi)帝國的使命越來越遠。

那個“原著”中的自己，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恐慌？

在與瘋癥的長久拉鋸戰(zhàn)中，終于有一天丟盔棄甲，所有理智都被擊潰，徹底轉(zhuǎn)變?yōu)橥罋⒗球T和平民的暴君……

“啪！”

一聲重響，以及掌心傳來的劇烈痛意，讓尼祿的理智從烈火中抽回。

他在系統(tǒng)瀕臨崩潰的尖叫中清醒，看見上方死死抱住自己的白狼騎。

在尼祿多次瘋癥發(fā)作中，白狼騎現(xiàn)在也有了足夠的應對經(jīng)驗。因為沈重的盔甲會硌到小主人，他會在尼祿不受控制的第一時間，迅速褪掉全身盔甲，然后直接抱著尼祿，滾進床墊、沙發(fā)、或者任何最柔軟的地方。

他用自己強壯的臂膀和身軀，作為桎梏主人的牢籠，沈默著等到尼祿恢覆清醒為止。

而這一次，當尼祿滿身冷汗地在他懷中醒來，就見白狼騎那張英俊的臉上，多了一個刺眼的耳光印記。

尼祿眸光仍在發(fā)虛，一邊劇烈喘息著，一邊觸碰那個紅腫的疤痕。

白狼騎的藍眼睛。一剎那閃過狂喜。

他低頭仔細查看尼祿的眼神，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一片羽毛：

“小殿下，是您嗎？您醒過來了嗎？”

尼祿輕聲：“……這是我打的嗎，阿列克謝？”

白狼騎楞了楞，似乎現(xiàn)在才察覺到臉上的痛意。

他不甚在意地晃晃金毛腦袋，柔聲道：“您不小心碰到了而已。陛下，好點了嗎？要不要喝些水？或者我抱您去泡個熱水澡，然后您再好好休息一天，好嗎？”

他想要起身，卻見懷裏軟到像團雪泥的小皇帝，眸中極罕見地閃過脆弱神色。

少年一把抓著他的后頸，從來篤定不容置疑的聲線，此時竟然像是在語無倫次地夢囈：

“我將把帝國交給你，阿列克謝，我只能交給你……卡厄西斯家族已經(jīng)沒有后代了，只有你，只有我的狼騎軍團，能夠完全繼承我的意志……發(fā)誓你要像守衛(wèi)我一樣守衛(wèi)我的帝國，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到了萬不得已的那天……發(fā)誓你會用盡一切手段，把帝國從我手中奪走，然后你們必須學會像君主一樣保護它……我會為你和狼騎提前做好萬全準備……赫卡部隊和帝國權(quán)杖都……但是海德裏希……”

他的神智仍處在發(fā)病后的混沌中，一時語序都有些顛三倒四。

身上的男人沈默地聽著，直到尼祿按在他臉上的指尖，感覺到一絲濡濕——有溫熱的水跡，正從白狼騎未失明的右眼默默地流淌下來。

而騎士那只裝了義眼的左眼，卻始終堅韌明亮，篤定地註視他的主人：

“不會有那一天，陛下。我已經(jīng)查探很多精神學界的病理學家，還有隱居帝國邊境的頂尖學者——等到平叛戰(zhàn)役結(jié)束，帝國恢覆和平，我們就戴上全息面具，一起去尋訪他們。陛下只要暫時忍耐一段時間，等您完全恢覆健康，您依然會是銀河帝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主，而我是一心只想守護您的狼騎。”

尼祿沒有再說什么，雪白的脖頸后仰，長睫閉合，很緩慢地吐出一口氣。

他閉目休息了40分鐘，再睜開眼時，剛剛那股冰晶般的脆弱感，就像幻夢般一掃而空。

“給我勞德家族的密報。”

他重新恢覆往常的冷戾模樣，“他們安靜太久了。我要知道他們最近接見過什么人，發(fā)過怎樣的通訊，究竟在謀劃些什么。”

根據(jù)對平叛的部署，把圣殿所在的德爾斐星系，也劃入王都保護范圍，是他們的作戰(zhàn)目標之一。尼祿觀察過腦波圖穩(wěn)定，就召集眾將領商議下一步計劃。

德爾斐星系沒有駐兵，也不屬于任何勢力范圍，它從帝國建立起就是完全獨立的星系。人類對地球有特殊情結(jié)，加上圣子在宗教層面的重要性，很少會有人直接把戰(zhàn)火燒到圣殿。

但縱觀人類史，各方軍隊以保護的名義進駐德爾斐，利用圣子宣揚政權(quán)正統(tǒng)性的行為，倒是屢見不鮮。

大貴族在尼祿這裏屢屢受挫，很難保證他們不會把主意打到圣子身上，尼祿必須提前未雨綢繆。

“王都星系和德爾斐的距離確實有點遠，不過利用藏匿在德爾斐附近的錨點，軍隊運輸不成問題。”

一名高級將領說，“但德爾斐是自治星系，受帝國自治區(qū)星律保護。在沒有遭受明確威脅的情況下，我們往德爾斐星系進駐軍隊……作為捍衛(wèi)帝國星律的正義方，我們是不是有些難以處理？”

另一名老將立刻打斷他：“德爾斐星系本身沒有駐兵，叛軍要是敢直接踐踏星律，他們完全可以隨時進駐部隊。等叛軍進駐德爾斐再應對，王都就來不及了。自人類進入星際，一直默守不在地球交戰(zhàn)的成規(guī)。就算我們是為了解救圣子殿下，才向德爾斐星系發(fā)動進攻，卡厄西斯皇室的正統(tǒng)性都會受損的。”

尼祿并沒有說話，只撫著唇瓣靜靜思考。

等一輪討論結(jié)束，所有將領同時看向銀發(fā)皇帝時，在他眸中看見一縷狡黠的精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尼祿冷冷勾唇，“下一次圣殿祭典，是不是又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