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西山之后,我都會靜靜地閉上眼,靠在七的肩上,感受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
我知道,七會永遠永遠地睡下去了,而我卻無法永遠永遠地陪他睡下去。身體兩種毒素日日夜夜地爭著吵著,時間就一點一點侵蝕進來。
“七你知道嗎,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愛著的是誰?!?
“你若不愛我的話,我多沒面子呢。”
“我是十三呢。”
我輕輕地靠在七的肩上,空氣開始漸漸稀薄起來。我嘴角微微一翹,我就看到了生命的終點。日出的暖陽在東邊漸漸升起,遲了一步照到我們的身上。
我安靜地閉上眼,在最后的一瞬間,我看見七微微顫動的嘴角。
七,你是想說,你愛我嗎?
呵呵,我也愛你呢,七。
短篇武俠集錦 短篇武俠之三十九《血色狂舞》
《血色狂舞》
作者:中止祭奠
時間這種東西,不過是讓原本的傷心沈淀得更加清晰純凈,而那些不開心地卻不斷由濃轉淡,以至于無味至極。麻木的抹去殘酷悲傷的血腥,自以為淚水不再也就不存在憂哀。還在傻傻的發笑,笑得越猖獗就越來越感到即將降臨的刺痛是那么的明顯。手中的劍,太重。揮舞著,到頭來自己也是筋疲力盡。然而,總有那么多意外。因為可能,因為也許,因為福禍降臨中往往產生否極泰來的驚喜。所以期待是那樣忍不住的到來,有一天,或許當我累了的時候,會有個人輕輕的拿起我手中的劍給我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盡管如此,我現在仍然不得不繼續著在愛你之前讓更多的幽魂徘徊在我的左右。用性命去換取金錢,用孤獨去贏得生活。
這裏開滿了一種純白色的小花,它們每一朵都含羞的低垂著,生生世世緊守著一方土地,緊守著一個關于永恒的諾言。或許是陽光太刺眼了吧!眼角禁不住緩緩流出淚來。順著臉頰滴落在狂魔劍上。我不敢妄想這樣一滴淚珠能洗凈什么,只是我是一個靠劍而活的女人。淚,對于我來說是奢求,對劍來言則是極大的罪惡。我拂去淚滴,不想讓它消磨了利器的鋒芒??墒俏衣犚妱υ诒Q,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來了,我即將取下他價值五萬石的頭顱,亦或許我將永世提不起劍。他一襲白衣,手中的劍更似是一把折扇,絲毫沒有殺氣。那就憂情劍,一把能夠感受生命,渲染激情的劍。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是那樣的平靜,只有一湖淡麗的青水。而我的手卻忍不住發抖,是怕嗎?不,我從不懼怕任何人。只不過,他的平靜讓我手足無措??炊嗔伺l沖冠和螻蟻偷生之后,這種力量讓我充滿了敬意。但我想,我并不會因此而放下這筆買賣。彎腰輕輕的鞠了一躬,便是生死的搏斗。
最后一招,我已不太記得是怎樣使的了。我只是沒有忘記等我張開眼的一刻看到的只是滿地的血跡,那些白花兒瞬間被染紅了顏色,如天邊的晚霞一般,滲透著蒼涼。而他的面龐便永遠的定格在了微笑的瞬間。我將劍收鞘,卻吐出一灘血來。
我微微一笑,將他的頭顱放進了一個四方盒子裏,這時才發現,山坡上竟還有一人。他是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孩童。他的眼睛一刻也未離開我的劍,那是一種極近瘋狂的反抗,是能把人從生拖到死亡邊際的恐懼。我故意裝成不在意,從他身邊走過,心跳得好快,似乎不久就要停止。我極力壓制著自己急促的呼吸。
我會讓你也進到這裏。
他指著我懷中的盒子,又望了我一眼,然后轉身走進了血花叢中。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仁慈,竟然沒有一劍解決了眼前這個孩子。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我的心隱隱做痛?;蛟S我做錯了什么,或許有一天我會為這個錯而付出代價。
我的傷比我想的更加嚴重,我的右手再也不能握劍。劍走了一切也就跟著離開,包括可憐的自尊。江湖上再也沒有了劍客血舞天涯,有的只是江南樓中的歌妓——雪舞。我把“狂魔”埋葬在我出生的地方,埋葬掉與它的記憶。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兩個人的歸隱是平和的浪漫,一個人的退出卻是無邊的苦惱。更何況握不住劍的劍客只不過是一灘爛泥。
我只能用我僅剩的嗓子唱著《后庭花》,僵硬的笑著,以博千金的重賞。厭惡那一雙雙從罪惡深處而來的眼睛,卻不得不用盡溫柔的讓它們時時刻刻為自己停留;厭惡那一雙雙向地獄底層伸去的手,卻不得不竭盡嫵媚的挽留蒼白的撫摩。人總是在矛盾著什么,總是在面臨一些不得不去做的抉擇。有些人選對了,擁有了一切,有些人卻下錯了賭註,輸得一無所有。我想我不過輸了一次,不過有那么一點的計算錯誤,不過是偶爾的失誤而已。為什么一敗涂地的是我?如果早知道如此,我情愿死在憂情劍下,死在白花叢中。
其實忘記是件很難的事,它至少對于我。我總以為沒有了劍我就可以與過往說再見,我就可以徹徹底底的做安分的歌妓。可是我錯了,我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堅強。在每一個皎潔的夜裏,我靠在窗邊,眼前就總會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他還在笑,淡淡的卻在此時擁有能穿透心靈的力量。其實仔細想想,他不過是狂魔劍下眾多幽靈中的一個,本不該使我有如此牽掛的理由。或許是手臂上那條再也無法拿去的傷疤吧!它彎彎延延的在我的手上扭曲,留下憂情劍的痕跡。傳言如果是真的,那么從背負這疤痕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不可能淡然的活著。憂情劍的魔咒會再我的心裏結一個瘡疤,慢慢的蔓延,直到死去。
我端坐在一把青竹椅上,抱著琵琶。因為時間的原因,我的聲音中已帶了太多的嘶啞,緩緩的唱著,目光呆滯的望著遠方。我在看什么呢?
哥們,血舞天涯又重現江湖了。
一個渾厚的聲音低聲說。雖然聲音和輕,很小,可是在坐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手忽地一顫,琵琶發出清脆的響聲。
可是似乎沒有人發現,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說話的那個人,像是在期待著什么,卻又害怕這種期待。
話說五年前,血舞天涯擊敗天下第一劍客司馬先生后便從此銷聲匿跡。一直到這個月初,卻又有人死在血色狂舞之下,死狀極其恐怖。
那人帶著一種神秘的口吻講述。因為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都極力的屏住了呼吸,所以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銀針,刺破我一道一道的防線。
一月來已連死數十人。公門無人敢接這追捕血舞天涯的差使,朝廷請來諸位便是為了此事。
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緊湊起來。聲音早已是發不來了,只是極力掩飾著這種不安。忽然眼前閃過一雙寫滿了憤怒的眼睛。
血舞天涯算個什么東西,老子才不把他放在眼裏。
忽然安靜的氣憤被一下子打破了,說話的是個壯碩的大漢,一臉的胡須,兩個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前方。
后來再想起之時,覺得在那一刻,其實死亡就已經再靠近他,靠近那一群人。只是我僥幸的活了下來?;蛟S上天只是想向我證實他確有的這種能力。
夜幕陡然的降臨,我一個人走在走道上,那些話還在耳邊重覆著,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恐懼,它似乎離我很近,隨時都可以一把抓住我然后,又好象離得很遠,永遠也找不到躲在這裏的我。
??!
我叫了一聲。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滿地的尸體,都是白天的那些人。他們一個個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裏,露出驚慌的表情。是血色狂舞!天地之中只有它能造就如此恐怖的景象,每人都只是一劍,絲毫沒有多余的傷口。天啊!我竟然站在因自己獨門絕技而死的尸體面前尖叫。是命運捉弄吧!五年讓我似乎已經習慣的把自己擺在現在這個位置。
他究竟是誰?我只感到這遠非我當初所猜想的借名作案。那是血色狂舞,從劍痕來看劍者的劍心是仇恨。他用仇恨的意志養劍,于是手中的便不再僅僅是一把鐵制的兵器,而是一個覆仇者,一個在憤怒中強迫自己變強的靈魂。我的心頭一震,即使我的劍還在,即使我還是當年的血舞天涯,那么我能贏嗎?我想我自己也不敢肯定,而現在再看看自己,沒有銳氣,沒有了“狂魔”,有的不過是一雙習于彈奏,卻無法舞劍的手。我能贏嗎?
我為什么要贏?我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我在哪,沒有人會用絕世的劍招去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我心底苦笑了一陣。我只是雪舞,一個美麗將逝的過氣花魁。
有幾個公差在樓內停留了幾天,便也無終的走了。那些人,那些一夜之間悄無聲息死去的人。沒有人再記得他們曾是一方的霸主,只落得個埋身亂葬崗的結局。然后,媽媽找人在血紅的地上粉上了一層白灰。幾個月后,人們將那天遺忘,又左擁右抱的踏過血色狂舞曾出現過的地方。
殺戮好像匆匆來過之后便帶走了一切,“血舞天涯”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的心漸漸走向安靜。繼續著以往的生活,不曾改變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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