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竺晨風舀完，其他三個人一擁而上，猶如餓虎撲食一般。

“先去吃吧，我做煎餅果子，很快就能好。”她把碗往明楊手裏一塞。

明楊道：“我想看你做。”

那也成，反正這碗端著也能吃，咱就給這位少爺展示一下“天津人的信仰”是怎么做出來的！

把鐵板換到竈臺上，等它加熱的功夫去調面糊、準備醬料和配菜，正忙活著的時候，一勺盛著拌勻了小料的土豆泥被送到了她唇邊。

竺晨風一怔，抬頭看見明楊正直的表情。

“你一直在忙，先吃一口吧。”他認真道，“一會兒我再換勺子。”

雖然覺得很不應該，但這香氣真是不要命地往鼻子裏鉆，她確實餓了，而且方才別人都吃了雞蛋卷或者桃酥，就她生產隊的驢一樣，一到崗就開始打工魂上身，忙忙叨叨地干活。

現在聞著這優質碳水加上完美調料的味道，真的忍不住！

明楊惡魔低語：“吃吧，他們也都忙著吃，沒人註意。”

竺晨風忍不住，也不想再多洗一遍手，便就著他遞過來的勺子吃了一口——真是太香了！

綿密的土豆泥裹挾著味道層級豐富的醬汁，一口下去齒頰生香，肉餡的咸香柔潤、豆干的軟彈、香菇的肥厚、筍丁和榨菜的爽口，各種口感混雜在一起，美味得簡直令人魂魄升天！

后悔了，還不如不吃這一口呢，吃了還想吃。

竺晨風一邊切香腸，一邊頗為節省地咀嚼，想著趕緊把煎餅果子做完，趕緊去大吃特吃，誰知第二勺散發著香氣的土豆泥就送到了嘴邊。

她驚愕地抬頭看向明楊，對方一本正經地說：“反正都吃了，再吃一口也沒關系。”

這就是為什么人不能輕易突破底線！因為突破只有0次和無數次。

心裏嘀咕著“他說得對”，竺晨風再次吃了一勺，越吃越高興。

我做的東西果然好吃，不愧是我！

一回生、二回熟，三次就再也沒有了心理負擔，當她備好料，開始烙餅的時候，明楊手裏的土豆泥只剩下小半碗。

看著不遠處長信、冷煙還有薛為家狼吞虎咽的樣子，再看手裏這肉眼可見好吃的土豆泥，他也很饞，但是投餵竺晨風更能給他帶來莫大的滿足。

這小廚娘總愛氣人，主意多又害他擔心，不像別家女子乖巧聽話，除了病了靠在他懷裏的時候，再就是現在，能讓他有一點可以“隨意擺弄”她的暗喜。

當然他心裏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要她變得像別人那樣聽話，她的魅力似乎就在于她的特立獨行和標新立異，偶爾這么乖順片刻，會讓她顯得更加可愛罷了。

為了保持這個狀態，明楊開始提問，以分散她的註意力，免得她不再吃自己餵過去的土豆泥。

“這就是煎餅？那果子是什么？沒看到這裏有任何水果和蜜餞。”

“你調的醬汁是咸的，可果子應該是咸的，這樣搭起來會好吃嗎？”

“看樣子，這種食物也是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隨意添加配菜是嗎？”

竺晨風手底下忙活著，嘴裏還接受著投餵，好容易咽下一口才顧得上回答，把煎餅果子的來歷和基本法給他講了一遍，甚至包括“果子”其實是“馃子”，這是發源地的叫法都說了，旁邊干飯三人組也一邊吃，一邊伸過耳朵來聽。

“……理論上是怎么吃都行，想加什么加什么，還有不加油條加薄脆的，就是油炸過的薄面片，非常酥脆，和這口感不一樣，但做起來需要提前準備，下回再做給你吃。”

她手腳麻利，鐵板面積又大，現在都能左右兩邊同時開工，很快卷好了兩套，切開用油紙包好，先遞了一套給面前的明楊。

明楊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極為勉強地制造出一種自己騰不出手的狀態，目光點點煎餅果子，意有所指。

竺晨風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本著互幫互助的友好精神，她單手把手裏的油紙包遞到他唇邊，示意他可以咬了。

薛為家爬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奮力往嘴巴裏塞年糕，沒看見這一出；冷煙瞟到一眼，立刻低下頭，恨不得把臉埋進碗裏；只有長信，看到這一幕，徹徹底底呆了，張著嘴巴一副傻樣兒，忘了扭頭。

但明楊很快用冷冰冰地目光施展了知覺恢覆術，在那刻意流露出的、僅對他可見的威壓下，少年“嗖”地把頭扭向一邊t，甚至端著碗走到了門口，看著門外的“風景”，大聲道：“冷煙你看，那裏的云彩多漂亮。”

這下明楊才放心地去咬送到面前的煎餅果子，咬完一口，不經意地挑起桃花眼看向她，目光相接時便帶上了笑意。

竺晨風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間就被他撩到了。

明大人在臉的使用方式上是不是也拿了狀元？還有那眼神，那自然而然的動作，居然還有點澀。

是我大腦通黃嗎？她有點自責，但不多。

人家明大人顯然不是故意的，腦子裏一點黃色廢料都沒有，是自己想太多。

她突然間不太好意思，把被咬了一口的煎餅果子放在旁邊的盤子上，低頭繼續做：“你自己拿著吃吧，要不然油條不好咬斷。”

明楊沒再堅持，不然真像是在故意占人便宜了，他方才確實沒有咬到油條，只吃到了煎餅果子的最外層，但也嘗到了醬料、蛋香還有香腸等配菜。

“這小吃果然不錯，你調的醬汁也咸淡正好，剛出爐時噴香可口，胃口小的人一頓吃上這么一個也就差不多了。”他由心夸讚道。

竺晨風用木勺刮著手底下剛滴上的面糊，輕笑道：“這個也挺簡單的，不嫌敷衍了？”

明楊微微一怔，旋即笑道：“這么同我記仇？我倒是不知，你把我說的話記得這么清楚。”

“我是廚娘，自然在意別人對飯菜的評價。”竺晨風知道他是故意跟自己逗趣，心裏也挺喜歡和他這樣懟來懟去，句句有回應，梗梗不落地，多好玩。

“唔，我看你是挺在意，好像不太允許別人給出不高的評價。”明楊知道她不會再接受自己的投餵，將手裏的碗放在竈臺上，笑容突然有些壞，“回想起第一次吃你做的那桌飯菜，我只說‘差強人意’，沒夸‘天下第一’，可把你氣壞了吧？”

竺晨風當即道：“不是不接受差評，是不接受心口不一！你明明很喜歡——”

“哦？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歡？”明楊的目光突然變得意味深長。

話一出口竺晨風就覺得自己失策，但好在還能挽救：“呵，不喜歡還吃了那么多！”

“萬一我只是出于禮貌呢？”明楊步步緊逼。

“大人是來品鑒美食的，有必要對我一個廚娘假客氣嗎？”為了表示自己不是怕跟他對線，而是得盯著手底下的餅，竺晨風自認為很有威懾力地瞪了他一眼才低下頭，麻利地磕雞蛋、攪散，輕輕鏟動煎餅四周，“再說，您挑嘴挑得厲害都已經名聲在外了，若是真覺得不好吃，怎么可能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