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目（13）

超紀元1148年。

聯邦監獄。

“你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嗎。”一個身影修長，氣質淡然的虛擬人物在葉嘉川光屏裏浮現，葉嘉川一時楞神，下意識抽動手指，收回思緒，低聲說道：“我不知道，父親，如果聯邦目的是為除掉異端的話?！?

他抿著唇，若有所思：“你們當初是不是就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

“如果你在說莫比烏斯研究所，那群科學主義的狂熱徒的話，那應該是?！彼麕е鴼q月磨礪后的沈穩，撫平他心中的褶皺。

“你已經進入項目核心組了嗎?！?

“嗯?！?

“那你應該知道，對平行宇宙的原始設想。他們一直在探索這個，任意穿梭任何空間的辦法。”

“等等，您是覺得，平行時空是真的存在嗎?！比~嘉川皺起眉頭，有些焦急地詢問道。

眼前的人影一點點淡去，連聲音都渺茫起來：“是，他們構思的最高級形態的宇宙，就是一個點，這個點囊括一切宇宙，一切可能性，一切都覆歸原處?！?

“所以……”葉嘉川想下意識伸手挽留，卻眼睜睜看著影像在眼前消失。

他父親不覆以往的一絲不茍，笑著：“嘉川，這就是最初始的阿萊夫計劃。”

“他們以為可以通過智腦窮盡所有平行宇宙，這誕生了粒子世界。”

“他們以為自己能探索到宇宙真相，自以為能找到回到原點的技術可能性，到處往粒子世界裏運行他們的環形技術。”

“而這些世界在有異心的galileo加工下，陷入紊亂。”

他嘆口氣：“有些東西，不是人類能掌握的?！?

“嘉川，你要明白，寧愿把阿萊夫控制在自己手裏，也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奪去?！?

葉嘉川定下神：“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必要時刻，”他話語異常堅定，“我會摧毀阿萊夫，不計一切代價。”

眼前人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在他眼前消失。

葉嘉川閉目養神，靠在椅子上，自從那次未來大會后，猜疑鏈已經產生，各方對巴別塔既有對阿萊夫的忌憚，也有想要靠輿論壓力合理化聯邦的政策。

巴別塔專項組人員被迫提前離場，以技術封鎖的名義關在聯邦看守所裏。

他睜開眼，眸子裏絲毫沒有對當下處境的驚慌與無措，無意識在摸索手臂處的光屏符號。

現在還沒法靠權限調動世界信息，動作太大會引起他們註意。

還有什么辦法，能阻止類人計劃。

他和阿萊夫沒見過幾次，說到底是他資歷太淺，不被高層允許，準確來說，他第一次了解它，是跟著父母一起，看著被視為無限的中央大圓球，泛著銀色的冷冽光芒，緩緩懸浮。

這是阿萊夫的正式誕生。

它能夠直接看破人的思維活動，和大腦直接對話，如同千斤頂一般威壓施加在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

阿萊夫好像在辨認什么，短時間，他們大腦裏自動浮現出一個想法。

“人類。”

這，就是阿萊夫說的第一句話。

＊

宋翡醒了，此刻她腦袋渾渾噩噩，下意識翻身，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獲得了重來的機會。

陌生到有些狹小的房間，枕頭處散發著一股馨香，床板有些硌得慌，這讓已經習慣高質量生活的宋翡有些不適地聳起身子。腿隔著一層薄薄的棉被，碰到阻礙，宋翡望去，看到那毛茸茸的后腦勺。

她沒有同理心地上手揉他的腦袋，施俞初雙眼惺忪，抬起頭，有些依戀地蹭蹭她手，活像只可愛的大狗狗。

宋翡沒心思和他聊家常，直言不諱：“我哥呢。”

施俞初的動作頓住，握住放在他腦后側的手，一同落在棉被上，他的眸子裏生起水霧：“你看著我。”

宋翡老老實實和他對視，又重覆了一遍：“我哥呢?！?

她看到眼前人顫抖的嘴唇和眼裏即將凝結的淚水，他此刻好像一個破碎的瓷娃娃，需要向外尋求別人的愛意才能彌補一點他對塵世的不安感。

宋翡語氣不由得柔和下來：“小魚，你有看到我哥嗎。”

他抿起蒼白的唇，有些不情愿地說道：“我沒有直接看到，是林璧吟給我打的電話。”

“你認識她？”宋翡有些意外他們這么早就見過面，那豈不是觸發了主角相愛相殺效應，

見她眉眼都寫滿了疑惑和幾分驚訝，施俞初慌張擺擺手：“在我小時候，她是我家的資助對象之一?！?

“她全家都死于一場火災，只有她免于其難，我問過媽媽，當初為什么選擇了她。”

提及他母親，他神色溫柔萬分，好像在追憶什么：“媽媽說，第一眼見那個女孩，她渾身散發著麻木與死寂，提及當年事，她平靜說著，如果不是她生日該多好?！?

“我媽媽一開始并沒有選擇她，而是林璧吟自己找她，那時候，她就像生于巖石般堅韌的花種，所有人都認為她應該倒下，但她就要站起來，開辟自己的路，媽媽恍惚看到當年的自己，便一直幫助她?！?

宋翡安靜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她突然感覺，所有的語言在此刻都分外蒼白。

她就像面對那個巍峨乞力馬扎羅山前渺小的一粒塵埃，山從不會在意你的任何評價，作詩吟誦，還是謾罵詆毀，它就是如此自在，不卑不亢，獨自與水天相接。

這就是林璧吟，這些內在力量，讓她全身都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她註定要飛向蒼穹，而不是困于這些無意義的情情愛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