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琬琬聞言面上不禁柔和了幾分，是啊，這孩子乖得叫人心疼。可前世她卻還是舍棄了她……

她手輕輕撫上已經有些隆起的小腹。不要怕，這輩子她一定會好好護住她。

顏攸同徐琬琬說了許多應註意之事，她明白這些要註意的事旁人定然已經說過，只是她還是不太放心。

她有些悵然道：“如今你身邊都是些不知事的小姑娘，若是劉媽媽在，我與你兄長也能放心些。”

不論是春溪還是謝斐留在她身邊的三人，都還是半大的姑娘，顏攸最怕她們碰到什么事情，慌了神。

“嫂嫂。”徐琬琬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身邊的昭陽雖年少，卻也是醫家圣手，還有小宋道長在旁幫襯。你與兄長不必擔心的。”

顏攸眼中的憂慮散去了些許，她打量著徐琬琬身后的小姑娘，她雖瞧著活潑，可眼底卻是沈靜的。

她笑道：“是我與你兄長多慮了。”

“嫂嫂。”徐琬琬突然喚道。

“怎么啦？”顏攸看向她。

徐琬琬問道：“兄長這些年在大理寺任職，會不會得罪什么人呀？”

顏攸楞了楞：“怎么忽然問起此事來了？”

“從前在并州時不清楚兄長在長安具體做些什么，如今來了長安，聽許多人說起大理寺，卻是毀譽參半，有真心實意嘆服的，也有恨得牙癢的。”徐琬琬帶著濃濃的擔憂，“我知曉兄長不論為人、還是做官，都屬清正，平日斷案時只講證據，從不講什么情面。我怕……”

顏攸聞言笑了笑：“怕什么？怕被人記恨？怕有人背后使壞？”

徐琬琬點了點頭。

“你兄長心裏有數。”顏攸道，“況且，縱然被人記恨、有人背后使壞，你兄長也不會改變他行事的準則。”

徐琬琬搖了搖頭：“我并非想要兄長行違心之舉。我只是擔心，藏在兄長背后的小人會行非常之舉。”

顏攸看著徐琬琬滿是認真的模樣，何謂背后的小人？又何謂非常之舉？她沒有往下問。而是說道：“我明白的，我會叫你兄長多註意。”

“我聽你兄長說起，東胡使團不日便要到長安了。屆時便有謝侯忙的了，你若有什么事便讓春溪傳信到府上。”顏攸叮囑道。她怕到時候謝斐忙起來顧不上徐琬琬。

徐琬琬乖乖點頭。周珉想要除掉徐明初的緣由不難猜，光是讓徐明初多加註意是不夠的。畢竟，這世上哪有終日防賊的。

就是不知秋池如今是否已經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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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斐望著徐琬琬毫無不舍同顏攸離開的背影，不禁緊了緊后槽牙，當真是，有事喚“郎君”，無事便是“謝無恙”。

徐明初笑著將謝斐帶到了府上書房，如今謝斐雖是他的妹婿，可他與他之間的交際并不算深，除卻說些與徐琬琬有關之事，便也只能淺談些朝堂上的事。

徐明初問了些徐琬琬的近況，謝斐事無巨細地與他說著，徐明初本還有些不放心，但見此情形卻是放心不少。

“兄長是郗相的得意門生，應當也知曉，東胡使團此番入長安是為議和之事。但朝中并非人人都想議和。”

謝斐同徐明初雖不甚相熟，但徐明初是喬言看好的后生，當年參加那屆科考又是郗聲主持的，也能說是郗聲的門生。故而他也信得過徐明初的為人。

徐明初在謝斐面前不似與周珉時那般謹慎少言，話不漏風。歸根結底還是謝斐的立場足夠鮮明，而周珉初入朝堂，雖有經世之才，可態度卻過于曖昧。

“我觀朝中不少文官對議和之事持消極之態，其中鴻臚寺卿方大人便曾在酒樓中失言，我大衡該同東胡繼續打下去，如斯富碩的江南如何撐不起這場戰事。”

但他們話裏話外不過是想讓人以為，南陽侯失職，無法平定江南民變，致使江南各州太守無法按時繳納稅賦，方才叫停了大衡與東胡的戰事。

可他們哪裏看得見江南各州連年歉收、疫病叢生、土地荒蕪的景象。他們只知江南之富碩，卻不知江南的百姓已至山窮水盡處。

又或是，他們看見了，卻并不在意。甚至，他們或許都不是真的在意東胡這場戰事會不會繼續打下去。

謝斐道：“大衡與東胡議和之事避不開鴻臚寺。不過，陛下有意讓方寺卿帶一帶朝中新人。”

徐明初有些好奇：“哦？可是今年新科入朝的官員？”

謝斐看向他：“正是并州周靈樞。”

徐明初微抿著唇，歷屆科舉入朝的官員，除卻那些自帶香火的世家子弟，如周珉這般的寒門子弟進入朝堂后，少有能獨善其身的，就是不知周珉是否已經做出了抉擇。

但不論是今日周珉來找他，還是謝斐方才告訴他周珉接下來會被安排在東胡議和之事上歷練，都讓徐明初意識到，周珉在大衡的朝堂上將不可限量。

“周靈樞確有大才。”徐明初肯定道。

謝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徐明初轉而說道：“大衡與東胡的戰事綿延多年，如若雙方議和，其中當屬和親最能令人心安。”

“朝中不少人是這般想的。”謝斐道，但他卻并不覺得，雙方若是不得不和議，便是不和親，最后也能談攏。但若雙方各有異心，饒是和了親，最終也不過撕毀和議，這兩方和親的兩人中，多是那女子成了犧牲品。

徐明初看了看他：“但是東胡使團中，主官乃是東胡左賢王齊布琛，如今正當而立，聽聞他喪妻多年、至今未在娶。同行還有右賢王次女云昭郡主，這位云昭郡主常年在遼水統領東胡軍，同你打過不少交道，想來你應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