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的晚上,賀清延像是被審查的囚犯一樣,同圍了他住處的官兵回完了這晚上的“查人頭”,緊接著的早晨,他便從住所失蹤,家仆一問三不知。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那天晚上逃了出去,連官兵都猜想著是自己因著他是個讀書人而松懈了,匆忙沿著四處的道路追出去。
沒人知道,賀清延根本沒有離開。
那天一清早,他趁著四下無人,一頭扎進了后院的池塘。池塘上漂著層迭的落葉,厚厚的一層,鋪滿了整個水面。賀夫人愛這池塘,一定要親手打理,她上個月回鄉(xiāng)省親了,這一塘子便一直積著……
賀清延叼著根麥稈,抱著收拾好的包袱,在水底坐了整整一日。初冬裏水冷得像要結(jié)冰,連他的血都要凍住。他以為他要死在那裏。
官兵離開了,整個槐陽城地去搜人,只留了兩個人守著,純當(dāng)做個意思——他們壓根不信、會有人蠢到跑了出去還回來的!
終于熬到了傍晚,天色暗下來,那留下來的人去了廚房烤火喝酒,四周靜了。賀清延從水裏爬出來,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了。他片刻都不敢耽擱,連滾帶爬翻出了后墻。
這后面隔了沒幾步便是天心河,平日裏除了鮮有人過,連船只都不會註意到這邊。他順著河走,能安全許多。縱使被官兵發(fā)現(xiàn),也有機會投河逃跑……
賀清延剛落地,便撞上了一個小少年。少年沿著河溜達,左顧右盼著,被這從天而降的人唬了一跳。
賀清延心頭一個“咯噔”,頓時沈了下去。還沒站穩(wěn)當(dāng)便轉(zhuǎn)過了身要跑,冷不防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賀先生?”
賀清延閉了閉眼,用力掙開,卻又聽到那人從驚詫轉(zhuǎn)成了急切的聲音:“賀先生!我是慕容璟!”
賀清延一楞,勉強定了定神看過去。少年一身粗布衣,灰黑色的棉服厚實得幾乎要把他埋進去,卻依舊埋不住那股子帶著點病氣的清貴。只在宮宴上見到過幾回,但他記性好,把這張臉和名字對了起來。“三殿下?”
少年急急地點頭:“是我。賀先生,他們是在找您么?城裏忽然多了好多官兵,我怕遇著熟人發(fā)現(xiàn)我偷溜出來玩,專避著人,沒想到遇著了先生……”他似是說著一骨碌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是在閑扯,跺了跺腳,“賀先生您要同我去避一避么?”
賀清延眼皮一跳。
他跟三殿下從無交集,可三殿下似是沒有要害自己的必要。面前的小少年看著他,目光清澈,不閃不避。要么是心思太深太能裝,要么是真的沒打算害他。若是前者,他恐怕玩不過人家,若是后者……他也聽聞過,三殿下素不受待見,不參政務(wù),不通時事,恐怕還不知道他出了事……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這一點生機。
賀清延沈默了片刻,咬牙:“殿下,在下眼下裏是代罪之身,恐怕會拖累殿下。”
“我知道。”少年卻伸手打斷了他,“賀先生是無辜的,不應(yīng)該折在這裏。”
賀清延攏了攏手中的杯子。茶水還熱著,熨帖著掌心。炭火厚重的熱氣接連烘烤,快要把那一天裏沁進身體的寒氣給逼凈了。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處境。前有狼后有虎,妻子不知能否平安返回槐陽,不要說返回官場、他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都還未可知……
他早知道官場詭譎,可這官場朝堂,卻遠比他想象的更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門被推開,慕容璟閃進來。
“真冷。”慕容璟合上門,打了個哆嗦。他攏緊了自己的衣襟,摸到桌邊坐下。
賀清延收起思緒,倒了杯茶給他。
他顫顫巍巍地道了個謝,把杯子捧在手心裏,小口小口地喝。熱燙的茶水下去了半杯,他才緩過來點,整個人松快下來,低聲嘟囔了句:“阿玖又穿那么少,真的是……”
他忽然醒神,突兀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沖賀清延笑笑,有些無奈又有幾分不好意思。
賀清延搖搖頭,感嘆:“三殿下和建平公主姐弟情深。”
慕容璟一楞,很詫異地看著他,半張著嘴,過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賀清延說的是誰,失笑:“不是的。”他輕輕搖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賀清延聽不明白慕容璟的意思。他眼前這個少年,安安靜靜地笑著,溫柔單純的模樣,像是潔白的一張紙,誰都可以揉捏一把,印上個黑手印。
可有了先前的對比,賀清延才驚覺,這個少年在“阿玖”在的時候,才是真的澄澈清淺。哪像旁的時候,眉目斂下來,笑容的背后好似隱著一雙冷冽的眼,清醒得可怕。
這位三殿下恐怕也不是面上那樣無害……
賀清延制止了自己一路滑下去的思路,刻意岔開了話題:“三殿下,眼下裏……”
“阿璟。”慕容璟打斷他,又合掌做了個告饒的動作,“抱歉打斷賀先生了。賀先生喊我‘阿璟’便好。”
賀清延似是楞了楞:“這怎么好?”
慕容璟歪著頭,臉上笑意很滿:“有什么不好的。我也只叫您‘賀先生’,不是么?槐陽城那么大,能遇見賀先生便是緣分了。沒什么必要拘于身份的。”
“也是,槐陽城那么大,清延能遇見殿下,確實是‘緣分’了。”賀清延話裏似有似無地帶了些深意。
慕容璟只是笑著,像是聽不明白,笑容裏有種孩子氣的天真:“阿璟素聞賀先生大名,敬仰賀先生清正。既是有天大的緣分見了,那阿璟拼了這條命也會保住‘我’大胤的‘骨頭’。”
我、大胤的、骨頭、么……
短短幾句話之間,賀清延心裏已經(jīng)轉(zhuǎn)過千百種思緒。他看著慕容璟,終于笑笑:“承蒙殿下抬愛。這讓清延怎么擔(dān)得起,又如何回報得出。”
“對我們所有望著賀先生背影、期望賀先生能還朝局清明的人來說,賀先生站著,便是回報。”慕容璟眼神明亮,真誠得讓人迷失。
“殿下言重了……”
賀清延沈默下來。他靜坐著,低垂著頭,似是在思忖著什么,忽然喃喃道:“我要是有個弟弟,當(dāng)希望他如殿下這般……”
“賀先生可以把我當(dāng)作弟弟的。”慕容璟聲音和順,帶著點靦腆和欣喜。
賀清延猛地抬頭,好像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皺了眉:“殿下恕罪,清延冒犯了。”
“怎么會?阿璟一直希望有個賀先生這樣的兄長。”
兄長么……
賀清延抬起頭,笑:“那清延斗膽了。阿璟。”
“嗯。”慕容璟臉上露出兩個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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